你的帝国 - 21.宁远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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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木抽分厂局的钱要稍微复杂一点,这笔钱是在运河上设卡向木材商人征收的,比起田赋更接近商税,职能和户部的钞关重复。但是这些钱大部分并不押运到京城,而是用于就近几个造船厂,用于建造漕运的船只。现在因为我强行推进海运,各大造船厂开始批量建造海船,正是缺钱的时候,如果现在就要求转移征税权,肯定会影响到运粮舰队的筹建。
    礼部的小金库也是一团乱麻,光禄寺雇了七千多个厨子,每年流水有三十万之巨,这么多厨子,请全北京城吃饭都够了。每年各地进贡的药材有十万多斤,但大多数都在库房里静静地堆放到发霉。掌管历法修订的钦天监也有一笔不小的开销,尤其是现在要修订新历法,徐首辅为钦天监大开方便之门,订购了大量的实验设备。
    我自认没本事同时对多个部门下刀,眼下还是安抚为上。光是拉拢户部对付兵部,就已经够吃力了,这些官员说是六部,实际上沆瀣一气,高阶官员实际上都是在六个部门里跳来跳去,稽查六部官员的御史和六科官员,实际上也和他们出自同一个体系。
    赛里斯人的朝廷,俨然已经是一片东方树林。
    我才刚对兵部动手,就收到一份驿站六百里加急的奏报,宁远的军队因为欠饷,发生了暴动。
    暴动的军队挟持了辽东巡抚等一众官员将领,把他们捆在军营鼓楼上,要求发薪。据说巡抚毕自肃被打得重伤,当地的兵备道副使郭广从库房里紧急提取了两万两,分发给士兵,但士兵还是不满意,消息上报的时候,他还在和城中的商人借钱,筹集资金。
    我记得上回瓦良格卫队闹事要工资的时候,还是找威尼斯人借的钱,好在那几个威尼斯人已经被大猪蹄子砍了,所以我不用再还了……
    军队叛乱历来是一件严重的事情,这种事情是危险的兆头,要么是皇帝能力威望不足,要么就是国家出现了问题,任何国家都不会坐视这种情况不理,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开,百官就炸了锅。
    大晚上的,一群大老爷们不睡觉,丢下文华殿的战事,纷纷跑来皇极殿开会。我对这件事早就有所准备,知道兵部可能会故意弄点事情出来,好让我收回成命,继续把马价银放在兵部。但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事先只在宫里准备了十几人份的红豆煮年糕,结果一到开会,四五十人蜂拥进皇极殿,年糕里兑了三倍的水,还是不够大臣们分的。
    不得已,我只能让太监们再加两个锅,再多煮两锅。
    兵部尚书王洽原本就在山海关催促调回军队的事情,所以发了一份奏本,告诉我他已经赶去宁远主持大局,并且希望我能赶紧给钱,把人赎出来。
    朝堂之下,毕自严这位财政部部长冷着脸不说话,但不少官员都围在他身边。我听说被绑走的毕自肃就是毕自严的弟弟,这也难怪,如果换成安娜被瓦良格卫队绑走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这帮东方树林党心可真黑,下手脏得超过我想想,为了对抗皇帝的改革,展示文官集团的力量,居然能搭上一个巡抚。这种内斗程度,简直和希腊人不相上下,不愧是“文明”国家,就连我这个正儿八经的罗马皇室成员,都有些不适应,感觉就像到家了一样。
    我安抚着毕自严:“大司农勿急,朕自会替你做主,不管乱军要多少银子赎身,朕都会将巡抚毕自肃救出来。”
    赛里斯人一般认为国事比家事重要,在家人和国民上为了名声或是理想,一般都会选择国民,所以毕自严咬着牙告诉我:“陛下,臣弟何幸,能得陛下忧烦,此番宁远兵变,臣等无闲暇担忧臣弟,应当尽快筹集资金,安抚兵将。建虏虎视在侧,若趁机扣关,关宁防线恐为之所趁。”
    夷事局并没有发来建州大规模调动兵力粮草的消息,现在才刚刚入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如果某些人想玩弄阴谋,利用兵变来逼迫我妥协,应该也会调查清楚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连带风险。
    这不仅仅是为了一年五十万的归属问题,这是新继位的皇帝与文官们第一次正面交手,游戏的双方很清楚,首战若是失利,往后的战斗中,就会处处被对方压制。我们对这个游戏的规则都了然于心,除了某位正在罗德岛砍龙玩的正牌皇帝自己,他还以为这些文官都是乖乖听他指挥的绵羊。
    崇祯大帝连锦衣卫、东厂这两条牧羊犬的奖金都不肯多发,怎么就认为文官会乖如绵羊呢?你以为拿了那点工资,就要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俸禄那点钱在北京够买个屁啊。
    看着毕自严这个冤大头,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他业务能力很强,做的账目一丝不苟,以往政绩也称得上能臣,锦衣卫暗中查不出什么问题,至于户部没有银子,那也怪不到他头上。每天也不去文华殿凑热闹,天天待在户部算账,到了夜里才回自己住所,既不结党,也很少结交官场上的朋友,只是休沐的时候看看戏,上书市买些杂书。
    结果莫名其妙自己弟弟就要死于党争了。
    他不参与党争,不代表对此事一无所知,毕自严的眼神偶尔会漂移到旁边正在猫哭耗子的同僚身上,显然他隐隐约约猜到这件事的真正原因。
    谁让你不是东方树林的人呢?不过你要真的是东方树林成员,我还真不敢让你在这个关键位置上久留,早就寻个由头赶你走了。
    管钱的人需要六亲不认,毕自严的弟弟好几次向户部请求军饷,如果他顾念兄弟之情,献给辽东拨款,那毕自肃也不至于被兵变绑票,说不定两人一勾结,还能在一片欠饷的九边之中,混出点政绩来。
    可是他没有,就连亲弟弟向他要钱都没给。
    我觉得此人可堪重任,赶紧给大猪蹄子写个条,你砍谁都成,把毕自严给我留着。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又开始吵起来了,兵部骂户部,户部骂工部。还好我事先在座前让内侍们张起屏风,借着屏风遮挡装作整理衣冠,把两团棉花塞进耳朵。
    我朝身边的小太监李顺看了一眼,他行了个叉手礼,退到一边。
    李顺是我与东厂联络,递交文书的贴心人,方才我就事先交代过他,若是衮衮诸公开始争吵,并且兵部执辞都是“马价银被各部挪用,故而发不出军饷”这种论调的话,那就不必叫我,等到大臣们吵完了,或是吵到打起来,打死人了,再走上近前。
    “关云长败走麦城……看过了。”
    “火烧连营……看过了。”
    “孔明七星灯借寿,只要七天之内主灯不灭,就能增寿一记。这个增福增寿经啊,讲究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
    朝李顺看了一眼,他买的什么鬼书,怎么后面半段是佛经。孔雀天使在上,我居然看了异教的经文,不过看看又何妨,外来的阿訇会念经,参考东方的宗教,说不定能更加透彻的理解孔雀天使的教义。
    佛经翻了几页,又变成魏延大喊三声谁敢杀我,结果被一刀砍了,便宜书的装订就这般不堪。
    我耐着性子往下翻了几页,皱着眉头看刘禅胡说什么“此间乐,不思尼西亚”,李顺走上前来,提醒我争吵已经告一段落。
    摘下棉花的一瞬间,我听到水晶炸裂的一声,透过屏风,一个大臣正把碗朝地上一砸。
    你大爷那碗抵你一个月俸禄!你小子造反是不是!我赶紧站起身,想将此人拖出去廷杖。
    旁边的小太监比我还急,飞扑上去,想一把接住碗,但为时已晚,那个白瓷碗已经碎成一地。
    不过我仔细一看,那碗是最近置换的便宜货,这才松一口气,不过站都站起来了,我也得表个态。
    “诸位爱卿,可是嫌弃宫里的宵夜不合口?”
    “既然不合口味,那尔等就散了,自行去宫外觅食吧,宫里便不招待各位爱卿了。”
    说着,我转身从殿后离开,完全不给他们面子。
    黄太吉要调兵来打,怎么也要一个月来筹备,时间有的是,宁远前还有锦州做屏障,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失陷,我还不至于今晚就摊牌。
    退一步讲,八旗大军攻陷锦州,攻陷广宁,掉脑袋的人也不是我,我急什么?
    倒不如,趁着这帮东方树林党在这里争那五十万两马价银的时候,我暗度陈仓,部署些其他的事情。
    工部尚书李长庚,听说他父亲病的很重,可能马上就要丁忧,回家去服丧了。
    赛里斯人以孝治天下,如果我不对他夺情,那么工部尚书的位置就会空出来,我可以趁机东方树林们拿关宁做文章的时候,对工部做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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