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妖孽 - 第091章 虞染之恋(上)万更
天下第一妖孽 作者:红尘幻
紫铜鎏花鼎炉里白色烟雾飘飘渺渺,在空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芬芳。
用膳过后,苏墨慢慢收拾好了碗筷,正要直起身子,虞染已伸出手拉住了苏墨的袖子。
清风淡淡,一室昏黄的光影照耀在虞染的面容,如光影微微动荡。
苏墨优雅回眸,美目流转,诧异的看着他道:“染公子?”
她看出这个男子的表现与平日不同,非常不同,就像是在经历着生离死别一般。
他虽然流泪却谎称有了眼疾,而她心细如,自然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心中立刻有了一些分离的预感。
“卿卿,不如多陪我一会儿。”虞染看着她,语气有些不舍。
“好,我先不走,陪着你。”苏墨目光看着他,又慢慢的坐了下来,她并不是绝情之人。
看到她并不用急着离去,虞染勾了勾嘴唇,心中有了片刻满足。
他心中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虽然两人离开后只有一个晚上,再加一个白天,却让他觉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有时候,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觉着时间流逝的太慢太慢,一日一夜的时间仿若没有止境。
然而,当自己见到对方的时候,又觉着时间飞逝,仿佛过的太快太快。
这时候,他目光闪烁着,心中的情绪如水滴盛满点点涟漪,终于满满的溢出。
于是,他已经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她,紧紧的抱着,苏墨的身子一僵。
虞染垂着眸子喃喃道:“卿卿别动,我这次要强行被带回无双城了,以后恐怕很久也回不来了,你让我抱一下,就多抱一会儿。”说着他紧紧抱住了苏墨,仿佛想要解去心中的相思之苦,时间为何过得这么快?而他的心也一寸寸的沉着,却是越来越不舍。
苏墨的手刚刚触及到他的手臂,听到这番话又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心中暗忖:原来他要回无双城去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也有些空落落的,沉甸甸的。
不由想起自己重生后,来到金虞堂,遇到这个男人,还有生的一切种种。
这个男人虽然不规不矩的,却也给她心中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
然而分离之后,那些生过的片段,一定会跟着岁月而逝,成为昔日曾绽开的烟花。
这时氤氲的气息慢慢充斥在此地,朦朦胧胧。
虞染眼神里充满了忧郁,虽然知道这深切的拥抱只是一时,他感觉这个女人似乎对人生看得太透彻,太理智,偏偏这样的女人实在让他爱在骨子里,他恨不能永远抱着她,与她永远的相拥在一起。
那香炉的白烟徐徐而出,像是白玉在沉浮,围绕二人的身体周围。
继而,二人就感到头脑中一阵昏昏沉沉,随后保持着相拥的姿态躺了下来。
只见二人一起绵绵软软躺在了地上,如难舍难分的情人一般。
幸而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那淡粉色的毯子仿佛铺了一层厚厚的粉色花瓣,二人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已是陷入了昏迷,眼下的催眠香已有了作用,二人已经彻底的睡着了。
很快有人上前轻轻的为二人盖好薄毯,一旁另一人出声提醒,“轻一点,别弄醒了他们。”
看着两人相拥而眠的样子,甚至有几分瑰丽的色彩,一男一女都是那么的美丽,这一幕真是美好而浪漫。
瞧着瞧着,女侍的脸不由微微一红。
几个侍婢已经服用过清心丹,接着用帕子捂着口鼻,远远地站着,目光看着沙漏,算着时辰。
这时候二人已被带入了梦境,一个真实的梦境。
然而,他们即将看到的,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梦境?
……
洛阳,此地是个美丽的城池。
青石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侧一片红枫绚烂。
但见华衣锦服的达官贵胄,清秀儒雅的年轻公子,还有千娇百媚楚楚动人的千金们从戏院走出,个个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有人在外翘首以盼,终于,看到虞染穿着一身蓝色长衫,徐步从戏院里走出来。
虞染走的很慢,面容带着疑虑的神色,目中有深思的神色。
隐隐之中仿佛自己心中忘记了什么,却又似乎觉着哪里不妥。
他的目光望了望周围,始终带着疑惑的眼神,不解的神色。
这时一个女人飞快走过,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是不悦地道:“阿染,你终于出来了,让姐姐我好找。”
虞染这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女子,知道她是自己的亲姐,立刻问道:“阿姐有何事?”
女子瞪着他道:“还问何事?你每日都是不务正业,娘叫你回去习武。”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柔,却是语气里有着种命令的口吻。
习武?这时虞染轻笑一声,终于已不再迟疑。
他不再去想方才心中的异样,很自然而然的容入了一切,只是淡淡道:“可是我不喜欢习武。”
那女子立刻双手叉腰,大声地道:“你为何不习武,难道成为武状元不好?我们家里就只有你一个男丁,不是要靠你努力才能让家族扬眉吐气?你这孩子实在是不求上进。”
闻言,虞染笑了笑,挑着的眼角弧度美得惑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为何非要习武呢?”
他轻轻挥了挥袖子,姿态潇洒,十分的随意悠然。
他骨子里喜欢看写话本,习武的事情他从来都不喜欢。
这时,在他耳畔传来戏院里新的曲调儿,是他喜欢的戏院的曲幕,而他只喜欢与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为伍,而且也觉着这样的人生生涯是非常的不错。
那女人立刻扑上来扯他的耳朵,虞染却是一个纵身闪了过去。
女子诧异地看着他,虞染已笑着向府邸走去,他姿态翩然,意态风流,一路引得无数女子观望。
然而,虞染刚刚回到了宅子,里面却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
旁侧的女子立刻脸色一变,“生了何事?”
老夫人已冲出来大哭道:“虞哥儿,虞姐儿,你们的爹上个月出去比武,却是不慎重伤,没想到回来就大口吐血,大夫请来也没有用,现在已经死了,大夫说是对方下了毒手啊!”
女子立刻惊呼一声,“爹出事了?这怎么可能?”
虞染连忙跑进屋中,正看到父亲死于榻上,脸色顿时一变,没想到居然家中生如此变故。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只见家中那些女人已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那女人一边哭一边叫道:“报仇啊!虞染,你一定要报仇。”
仇恨,报仇,虞染觉着突如其来的恨意如惊涛骇浪,他知道仇家是何人。
仿佛,自己注定是来复仇的,而且二人只能活着一个,不可并存。
他打心眼的认为既然对方让他失去一切,那么自己也该让对方失去一切。
既然仇家让他失去父亲,那么他也会让对方失去亲人。
想到这里,虞染身子挺的很直,傲骨铮铮,用力捏了捏拳头。
他转身换了一袭黑衣,进入一个江湖门派内,开始了习武生涯。
从此,他的面容已失去了笑意。
……
此后,虞染的辛苦与努力并没有白费,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学习了各种武技,终于成为门派当中最出类拔萃的弟子,更成为了武林中的翘楚人物。
当然谁也不知道他还是一个杀手,一个平日里在暗榜中排名第一的杀手。
他杀的人多数都是十恶不赦的人,而他动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心软。
而他不论何时都是一袭黑衣,而他不论何时都保持着冷静。
如今的他活着不是为了享受快乐,他活着是为了报仇。
他心中始终没有忘记父仇,也他不会让对方舒舒服服的死去。
他时刻都在关注着仇人的消息与动向,但是那个人实在太强大,让他无法正面相对。
直到有一日,他在门派外面完成任务归来,慢慢坐在林间喝酒。
在他喝酒的时候喜欢垂眸低头,而他的目光仿佛只看着美酒,也仿佛只看到手中的酒杯。
风中野花颤巍巍的摇曳,就在这时,一辆华美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车窗挂着的粉色的纱帘随着微风轻轻飞扬着,道路崎岖,那马车走的很慢,经过虞染身旁,接着一阵冷风拂过,正好吹起那一层的纱帘,虞染冷眸一瞥之后,正好看到了那马车内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眼睛清澈而明亮,容颜倾城,绝世妖娆。
对方容貌极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一笑一颦都满是风华魅世的颜色。
就像一个美丽的蝴蝶女神。
虞染看着她嘴角似也露出一丝笑意,目光就像是他第一次看到了绝色的美人,但他却并非只为她的美貌而感到怦然心动,在他的心中却涌出了一些异常熟悉的感觉,一种无法形容的冲动,居然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这种感觉非常奇妙,甚至眸子中瞬间飘过一些迷茫之色,内心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他看到她手中握着的一个话本,目光一怔,居然自己三年前写的。
然而,从他一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已经认出她是仇人的女儿。
所谓的夜晚,漆黑没有月色,更没有星光,伸手不见十指,所以黑暗真是可怕。
当一个人的心中没有了光芒也是可怕,仇恨啊!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就如黑暗一般。
虞染目光锋锐,薄唇紧抿,心头一凛,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甚至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必须要报仇。
若要让仇人失去一切,那么就从他最亲近的人下手。
思及此,虞染的额头浸了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看到马车内探出一个美少年的面容,顶戴珠玉镶翠冠,两缕金色垂涤从耳后垂于胸前,腰间佩戴白玉配饰,亦是非常贵气俊美,那少年身形挺拔,玉树临风,长相隽秀,卓尔不凡,与虞染的容颜居然不相伯仲,只是那双眸子里带着睥睨,目光倨傲。
虞染却是一袭简单的黑衣,望去朴实无华,只淡淡的扫他一眼。
他看着虞染,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的眸子仿佛洞悉一切,深深看透了一切,瞧着虞染的目光带着讥讽与鄙夷。
看着那少年的目光,虞染却仿佛看了一些光亮。
就听到马车内女子轻轻叫了一声,“小七,快些回去了。”
那傲气少年立刻应了一声,慢慢转过眸子,已经坐回了马车内。
虞染望着马车离去,眸子眯起,望了很久很久。
随后,虞染为了报仇,再次转投门派,最终成为了仇人旗下的一名弟子。
作为一名新人,虞染初来乍到,却是懂得如何拥有极好的人缘。
他常常去做的事情就是与同门师兄妹们一同切磋,一同习武,同吃同住。
虞染就像一个宽容的兄长,又像是一个温和的朋友,众人与他几乎无话不谈。
他在比武中表现的很好,却是点到为止,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弟子难堪。
他无论何时都不喜欢高调,他一直懂得中庸之道,因为他不想引人注目。毕竟,一个上流的杀手,总是懂得如何混迹入人群,混迹入江湖,混迹入朝廷,却是让人无法生出警惕。
而他的目的却是为了那个女子,一座高墙后面的女子。
偶尔,有一抹桃花暗影疏淡,月色斜斜映照在阁楼的帘幕。
高墙之内,幕帘深处,谁家女子莲步悠悠,环佩轻响,徐步而来?
那美丽妖娆的女子也有时在门派内走动,她只是偶尔出现两次,她那迷人的目光淡然扫过众人,只消一眼仿佛就能燃烧人的灵魂,却又神情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知道这个女子名叫做苏墨,知道她是仇人之女,可是每一次看到她的身影,他的目光就胶着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开。
他打听过苏墨以前偶尔会与同门的弟子比试,但没有人敢出手赢她一招半式。
只因为她是掌门的女儿,每个人都让着她,避开她,而且每一个弟子都要尊称她一声师姐。
苏墨虽然年纪比众弟子小许多,内心却比任何人都通透。
何况进入门派的弟子都必须按照入门时间来定顺序,偏她是掌门的女儿,又是第一个入门的,所以哪怕是来了一位百岁老者也要叫苏墨为师姐。
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破了一切,看透了芸芸苍生。
她本还如此年轻,却带着对世间一切的厌倦。
门派内,每个人对她都很恭敬,但每个人又对她小心翼翼的避着。
不知不觉,那个女孩子已经很少出现。
那女子很神秘,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仿佛从银河深处而来,漠漠如烟。
她似乎很孤独,形单影只,郁郁寡欢,似乎不喜欢与人在一起。
而他接近她似乎也很难,而且她不喜欢陌生的男人,更不喜欢年轻的男人。
但虞染不急,他懂得如何等待,就像一个猎人对待猎物,总是要有耐心的去等。
不知不觉,虞染已经等了三个月。
一日,虞染来到到林间,看着河流,那白色雾气弥漫,回眸却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旁边。
他并没有叫她师姐,他只是静静看着她。
那美丽的女子却仿佛没有看到他,她站在河畔,仿佛随时一个纵身就会落入水中。
对于这一点,虞染并没有担心,她与普通的女孩子并不同,她不会轻易寻死。
她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始终在躲避着什么。
然而苏墨却已经现了虞染,她目光望着湖水,里面倒映出二人的身影。
自从虞染进入门派后,苏墨也留意到了这个俊美的男子,
唯独他从来不肯叫她师姐,甚至常常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苏墨虽然很想与人交往,虽然她也很想成为一个寻常的女孩子,但是她注定是与众不同。
她自幼就是纯阴之身,天下男儿最渴望得到的女人,幸而她的父亲一直保护着她,才让她免于得到更惨的命运,固然如此,她还是被人掳走过一次,那次经历,让她内心无比的惧怕,种下了深深的阴霾。
那人占有了她,却是让她根本无法抗拒,直到三个月后她离开了那里。
从那以后,她已失去了一个天真少女能拥有的一切。
虽然她也习武,但是只是为了自保,但她并不喜欢同门的人让着自己。
她的事情,有些人已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用鄙夷或者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曾经喜欢看一个少年的话本,对那个少年有了兴趣,可惜这个少年却在三年前就已销声匿迹。
她如今还在翻看着他的话本,但是书册里面却夹着一个个蝴蝶的标本。
她昔日归来,看到美丽蝴蝶死去,忍不住就把蝴蝶的尸体留了下来,她觉着自己就像蝴蝶一般,有种美丽的外表,却是青春逝去匆匆。
她是一只蝴蝶,为何不是一只美丽而有毒的蝴蝶?
她觉着人生痛苦与无奈,为何自己无法摆脱命运的桎梏?
记得那本册子上正写着一段话,时光匆匆,万物有情,人生如梦,生命流逝,却只留下一段美丽痛苦的回忆。
她站在那里很久,身上的男子也始终没有离去,苏墨慢慢转身,冷冷看着他。
“你在看什么?”这时候,苏墨问道。
“我在看你。”虞染回答。
“为何?”
“因为你很美。”
“其他男人也这么说。”苏墨淡淡的回答。
“男人总是会喜欢美丽的女人。”
“所以你与其他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苏墨挑了挑眉。
虞染却道:“我知道你每次比武都有人让着,所以失去了兴趣,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让你。”
苏墨似乎有了一些淡淡的兴趣,“是么?”
虞染的眸子含着热情,“有兴趣比一场吗?”
苏墨淡淡的笑了笑道:“没有兴趣。”这一次她拒绝了他。
此后,她常常来到此地。
而后,他也常常与她不期而遇。
相遇就是缘分,虞染终于有机会与苏墨比试了一场,有了第一次,有就第二次。
虞染从来不叫苏墨为师姐,甚至在比试中并不留手。
正因为如此,对方也自然常常与他较真,不知不觉,二人比试的机会多了起来。
而他出手也越来越狠,丝毫不留情面。
此番,只见她素手一扬,一道暗器就像虞染袭来,一股浓烈的白烟腾起,随后身子一转,一支冰冷的匕首已抵上了他的脖子,那女子出手又快又狠。而他眼前还未出现苏墨的身影,但见苏墨已经站到了他身后,可谓是神出鬼没。
“真是没想到,你真是好身手,这次我输了。”虞染唇边勾起笑意。
“你并没有输,只是与你比试,不像旁人那样让着我,所以我才会喜欢与你比试,但是你却每次出手太过分,所以我出了一些鬼蜮伎俩而已。”
“在江湖中,没有什么光明正大,只有输赢。”虞染轻笑着说道。
“你居然如此有趣。”苏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虞染微微解开自己的大氅,笑眯眯的披在对方身上,目光认真的看着苏墨道:“我知道你一直斤斤计较,一定是在输给我之后,开始对在下念念不忘了。”这时他的眉宇间更多了几分邪魅之意。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现她的脖颈很美,然而却是很细,他甚至觉着伸手一掐,就可以完全掐断。
他可以杀她,而后让仇人痛苦,但是他却想要娶她,娶走仇人的女儿是不是更让对方痛苦。
于是虞染忍不住道:“嫁给我如何?”
苏墨冷笑道:“我不喜欢你。”
他立刻道:“可我喜欢你。”
怎知苏墨冷笑,“别想了,我早就已订婚了。”
虞染的脸色蓦然一沉,“是谁?”
苏墨低低道:“不论是谁,我都不是一个好女人,如果你真的知道我的过往,你就别想了。”
虞染却大声道:“所以你就想随随便便嫁给一个男人对不对?随随便便接受旁人安排的婚姻?”
苏墨怔了怔,“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什么不对?”
虞染接着道:“你根本不是随便认命的女人,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有梦想对不对?否则你为何会喜欢那话本?”
然而,苏墨微微垂下眸子,“可惜我的梦想已经死了,我的父亲年纪已大,没有人可以帮我一辈子,我只有接受最残酷的现实,而我相信你并不是真心的想娶我,你的目光看着我时总是复杂的神情,所以你不用自欺欺人。”
语落,她已经娉婷离去。
虞染站在星空下,目光深深望着她,沉默了很久,直到她彻底的消失。
一回眸,却看到上次马车内的美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目光倨傲的望着他。
虞染立刻勾起嘴唇,双手抱臂的靠在树上,懒洋洋的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挑衅。
这个叫小七的少年,常常出现在苏墨的身旁,他并不知道此人是谁,实在是有些神秘和诡异。
当然,他心中还有一些对那个少年的排斥。
……
她的过往,她的过往。
原来这个女人是纯阴之身,曾经被人挟持过,曾经被人带走成为禁脔。
而她三个月辗转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早已不是干干净净的女人了。
虞染心中有些痛苦,心又像是在被针给刺过,他坐在石头上,而他的手在抖。
他忙喝了一口酒,压制住心中的痛苦,一口就喝了下去。
他不知道为何心中如此苦闷,他并不在意她的过去,只是烦闷她拒绝了他。
不知何时,那个女人已经深深走入他的心里,而他得知她被人抓去,就如自己被人重重掴了一耳光,已不忍她再次受到伤害。
这时,一条白色的裙子在风中如云飘扬着,脚步单调而沉重,随后一个女人正立于他的身后,他没有回头,已知道是他的姐姐再次来了。
女子一身白衣,三年内没有换过任何的颜色,她彻底守孝三年,一张脸也是面无血色,厉声道:“阿染,那仇人你究竟准备如何,已经三年三个月了,怎么还是没有动手?”
虞染斜睨她一眼,冷冷道:“再等一等,我现在没有心情。”
她已现他神情的异样,冷冷呵斥他,“你真是不孝,居然常常在仇人身旁,却是不肯报仇,你是不是被苏家那只狐狸精迷上了?”
虞染扫了一眼这个絮絮叨叨的女人,仇恨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女子,看上去面容带着无比的尖锐,已是一个丑陋的妇人,他忍不住转身离去,身后却是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虞染,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你不杀了虞家的仇人,就等着给我收尸,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他又何曾心情不失望。
三个月,手刃仇人。
他知道若是杀死对方,苏墨失去父亲庇护,从此会重新沦为禁脔。
就是自己想要帮她,她也会怀恨上自己。
那个女人,自己会亲手毁了她的一生。
如今,他的母亲也因为父亲的死而伤心欲绝,不久前已身亡。他的姐姐,已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
此刻,虞染怀着复杂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开始绘制道家的符篆。
符篆有很多种类,有可清心,有可驱鬼,有可伏魔。
然而,他在纸张上刻画着符篆,却是清心咒。
一张接着一张,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的笔尖飞快地绘制着,心中涌出难言的熟悉感,仿佛自己非常善于绘制符篆。
然而,忽然从他的脑海中忽然涌出一些,他从没有学过的禁制,虞染不由得微微一怔,仔细的揣摩了起来,那仿佛是刻画在他骨子里的禁制,似乎是一种可以召唤出雷电的禁制,虞染凝了凝眉,为何在他脑海会有这种禁制?这一刻,他却在这时候现了一些端倪,那禁制自己竟无法触动,有种排斥与抗拒,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总之,这实在是个很惊人的现,而且这个现令虞染感觉到有些预料不及。
虞染心中生出了怀疑,为何自己懂得一些并不擅长的东西,而且埋藏在脑海深处?
还有这些禁制符篆绝对是真的,绝对不是假的。
这时候虞染的眸子一眯,瞳孔缩了缩。
恍然间,虞染忆起了一些念头,雷电之力是无双城世子的天赋,天赐之力,印在骨子里,绝对不会消失,哪怕是在梦境,幻境,所有种种境界都会记得,据说能够识破天下之幻。所以虞染现在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但是,眼下这个禁制符篆居然无法启动,难道说现在自己却是在一个不现实的地方?
不错,梦境,眼前这一切应该是梦。
所谓识破天下之幻,以前虞染并不知道该如何识破,眼下他终于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原来幻境中,雷电禁制无法启用,甚至会有种排斥感。
这个恐怕就是媛夫人也不清楚吧!
这时候虞染终于醒悟了,他原来是在一场梦中。
他根本不是杀手虞染,而是无双城世子虞染。
醒悟后,他原先的记忆如潮水般而来,所有的记忆都再次回归。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已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虞染想起自己曾经被媛夫人送入到黄粱一梦中,然而,这次居然又被她送入了梦境。
他不由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娘亲简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自己。
该死!可恶!而他居然在梦中变成了杀手,而且仇人的女儿还是苏墨。
对了,他忽然认真思索这个苏墨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对方的神情,一笑一颦都是真的,与上次梦境中的妖姬截然不同。
他忆起入睡之前,两人还在一起依依不舍的拥抱着,而后就已不知不觉的入梦。
不过无双城内有很多催眠香,无色无味,与其他的檀香龙涎香混合之后,并无差别。
当然,有一点虞染也很是清楚,黄粱一梦也可以带着几个人一起同时入梦。
于是,他开始揣测媛夫人的意图,他先试着从媛夫人的角度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对方不是真正的苏墨,那么何必要带入梦中?何必成为梦中仇人的女儿?若她进入他的梦境,那么如果自己没有清醒,而苏墨被自己害得家破人亡,害得她最终成为了禁脔,沦为了别人手中的玩物,最后自己再被她嫉恨几十年,两个人渐行渐远,那么事情也就变得有些大条了。
那么……事实真相要不要告诉她?
虞染的目光又暗淡下来,思忖片刻,觉着不可以,而且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她。
一旦告诉她,对方也会从梦境中醒悟过来,然而,两个人便会各自分开。
他们都将各自去面临几万年的的浑沌世界,岂不是得不偿失?
此刻,他的眸子立刻盯紧周围的一切,头顶的红色枫叶飘过他的头顶,轻轻落于他的脚下。
夕阳落下,美丽的红色恍若情人的嘴唇一般。
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真实,实在是太真实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若是自己和她结为夫妻,一起生活百年,甚至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直到二人醒来后,会是多么美好与震撼的一件事情。
他知道人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自己错过了,只怕就已永远的失去。
这时候,虞染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梦境中似乎现实有相同的地方。
他记得苏墨是纯阴之身,是世间男人都觊觎的对象。
不过那囚禁了她三个月,让她做了三个月禁脔的男人究竟是谁?
此事,究竟是梦是幻?
……
无双城船舰上,清风徐徐拂面。
闻人奕端着杯子品了一会儿茶,端坐于紫檀木的椅子上,已是等了半晌,然而却是不见苏墨回来,他不由凝眉道:“姨母,墨儿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媛夫人立刻轻轻叹了一声,“奕儿,其实妖姬姑娘去了虞染那里,虞染肯定舍不得让她离开,他们二人肯定要话别很久。”
闻人奕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理解,你是准备把虞染带回无双城,以后再也不回来。”
媛夫人面不改色且煞有介事地道:“不错,只是有一件事情你莫怪我自作主张。”
闻人奕扬眉道:“何事?”
媛夫人面容端庄贤淑,曼声道:“先前我说过虞染非常喜欢妖姬,不过我并不赞同,所以要带他回去,不过这个孩子性子很是倔强,所以我要让他对妖姬彻底死心,索性让他把这个心结给了了。”
“姨母是什么意思?”
“我要对虞染与妖姬准备使用黄粱一梦。”
“黄粱一梦,无双城的宝物?”闻人奕不由诧异地说道。
“不错,也耽搁不了多久,眼下应该还没有开始,不过半个时辰算一算是一千年,一炷香是三百年。”媛夫人忽然在一旁轻轻弹指,响了一声道:“这是一年。”
响了第两声道:“这是两年。”
响了第三声道:“这是三年。”
闻人奕不由动容道:“果然很快,姨母,我想过去看一看。”
媛夫人点了点头,“也好,毕竟是你的夫人,我想很快就要开始了。”
闻人奕低低问道:“那么姨母可否讲解一下这个黄粱一梦。”这时冰狐在闻人奕的肩膀上跳了跳,在他脖子上饶了一圈儿。
媛夫人喃喃说道:“可以,那是梦境中的一个世界,我们这里一个时辰,对方却一梦千年,所以黄粱一梦也叫做梦里长生。”
闻人奕不由挑眉:“梦里一万年醒不来,那种感觉很是可怕,他们如何醒来?”
媛夫人回答他道:“只要我们在外面叫醒他即可,但是他们自己却是醒不来。”
闻人奕挑起眸子接着问道:“那么梦里可否自杀?”
“梦里自杀?没有用的,依然还是进入一片浑沌之内,孤独的一人去面临万年。”
“若是被人杀死呢?”
“一样只能进入一片浑沌之内,直到醒来,不过我相信虞染这个小子绝对不会这么笨的。”
闻人奕又道:“那么虞染是否会现自己在梦境中?”这件事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媛夫人摇头道:“虽然有可能,不过黄粱一梦也可以启用一成,两成,三成。”
“两成?三成?这个怎么说?”
“启动黄粱一梦也是需要灵石的,而且灵石越是高级,效果越是意想不到,甚至引来一些曾生过的人事物,而且我这次耗费了十颗极品灵石,共启用了十成,所有的事物都和真的一模一样,逻辑也没有任何错误,里面的人物可以说是另一个层面的折射,把其他人的梦境也一起带了进来无数,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所以绝对不会让虞染现是梦境还是现实。”
十颗极品灵石,的确是个大手笔。
足足可以养下齐国所有的军队一年,粮草与军资不愁。
媛夫人这次彻底的大出血,为了结束儿子的初恋,她几乎拿出了所有的私房钱。
闻人奕不由眼皮跳了跳,又道:“那么梦境的内容是否可以控制?”
媛夫人素手轻轻掩唇,“这个自然是可以,所以我给他们安排了仇家的身份,而且梦境中有高手,也足矣制约虞染的行为。他的一生都将会在复仇中度过,介时他们二人对对方恨之入骨,只怕醒来后,妖姬与染染都要互相两看相厌了。”
闻人奕不由勾唇一笑,“姨母这次真是好算计。”
媛夫人立刻轻轻一笑,“哪里哪里。”
然而,当闻人奕与媛夫人来到那竹屋中,却看到两人在地上相拥而眠,闻人奕的脸色顿时一沉。
“姨母,怎不把他们二人分开?”他眸光微微一凛。
“不行的,你忍一忍,一碰他们可就醒来了,我的十颗极品灵石不就完了,以后这种机会也根本不能再有。”媛夫人摆了摆手,只能轻轻的叹息一声。
“还要忍多久?”闻人奕当然知道孰轻孰重,只是觉着心中很不爽。
“奕儿,稍微等等,应该马上就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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