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掀桌,王爷太猖狂 - 第一卷 147:砧板上的肉
庶女掀桌,王爷太猖狂 作者:暗香
147:砧板上的肉原定于八月的秋闱,因为朝中出现了考题泄露的事情,皇上震怒,因此考期延后两个月。【/文字//侯家想要赶在秋闱之前把姚玉棠娶进门,然后全力准备明年的春闱,也就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姚府上下又忙成了一锅粥,老太太其实早就吩咐海氏提前准备了,再给姚冰准备嫁妆的时候,大部分的都是一式两份提前预备下了。
现在忙碌的不过是一些琐事,给亲戚朋友帖子还要解释婚事这么急的原因,另一方面还要准备姚长杰的婚事,因为秋闱过后,姚长杰不管成绩如何都要娶卫家姑娘进门,两下里忙活,也够海氏受的。
这样一来,只剩下一个姚梓锦,就被海氏提溜着帮着姚玉棠学着处理中馈,因为姚玉棠一嫁过去就是管理中馈的人,所以海氏也有很多事情要交给姚玉棠,想着姚梓锦早晚要出嫁,索性两个人一起教,从丫头婆子的使唤,到采买账册查看,打罚下人的规矩,人情往来的算盘,一项项教的很是仔细。海氏其实想的挺简单,孩子们嫁出去,要是管家管得不好,丢脸的还是她,所以格外的用心。
梓锦倒还好说,在学院里学过几招,但是跟海氏教起来的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梓锦这才现原来管理中馈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只是姚府这样的中等官员之家就有这么多的琐事要处理,难怪红楼梦里曾经说过,这每日子里大事也有二三十件,小事更是数不清了,梓锦以前只在后院,不曾接触过这些,没想到海氏每日要处理这么多的事情,一时间倒是真的对海氏很是敬佩,虽然情商不高,倒是至少这方面那是天赋异禀。
姚玉棠学起来格外的认真,梓锦看着以前清高孤傲的姚玉棠,也能放下诗词画本,学起家务人情,不由的感叹,生活真是杀猪刀,能把任何人搓磨成他想要的模样。
十月底秋闱,因此十月初二的婚期真是让人忙翻了天,梓锦每日的跟在姚玉棠身边陪太子读书,跟着管家,海氏里里外外的四处奔波,老太太时不时的就把吴姨娘跟莫姨娘叫去锦堂呆着,让她们做针线,说是给姚玉棠跟梓锦锦上添花的,其实老太太是怕莫姨娘又出什么幺蛾子,拘着她罢了。吴姨娘向来娴静,倒不觉得苦,莫姨娘这些年很少动针线,便是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看着吴姨娘温柔贤惠的样子,忍不住的说道:“你倒是坐得住,你的五姑娘也要说亲了,你就一点不心急?”
吴姨娘浅浅一笑,眉头也不皱一下,淡淡的说道:“太太是嫡母,自有太太操心。更何况还有老太太跟老爷,我一个妾室哪有资格说什么,更何况太太跟老太太难不成还会害了她不成?总归是姚家的女儿。”
莫姨娘看着吴姨娘这幅娴静的样子,越的火大,“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没有点自己的心思?”
吴姨娘迷茫的看着莫姨娘,问道:“什么心思?我只知道做妾就要守本分,伺候好太太跟老爷,其余的不是妾室能管得。太太待我甚好,绫罗绸缎穿着,山珍海味吃着,丫头婆子使唤着,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日三炷香,期盼佛祖让姚家更加兴旺,家里人身体康健,这就是我的本分了。”
莫姨娘默默的坐下,良久不说话,长叹一声说道:“你倒是想得开,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
“我有的够多了,再多了我消受不起。”吴姨娘垂着头又拿起了针线,缓缓的说道:“五姑娘能投生到姚家是她的福气,太太不曾苛待庶子女,老太太心地慈善。老爷又是个长情的,这些年姚府也没有再进来是妾室,老爷也没有收通房,这院子里就咱们三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女人能活到咱们这个份上,我是知足了。”
莫姨娘瞧着吴姨娘,想起这些日子来的委屈,碰壁,难得的说道:“四姑娘的婚事,总是差了些……”
吴姨娘依旧垂着头,手里的针线不曾停顿,只是说道:“若是这门婚事落在我们五姑娘的头上,我都要酬谢神恩呢。”
莫姨娘冷冷的看着吴姨娘,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吴姨娘也不怕,只是轻声说道:“一个庶女,你说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就算是嫁到好人家,你能做到长子长熄?人家可瞧不上一个小庶女,就只能嫁给庶子,可是庶子上头有嫡子压着,一辈子也未必能出头,将来分家产能分到多少?我倒瞧着侯家虽然落魄了些,可是姑爷是举人,只要秋闱中了进士,大好的前程在前头。四姑娘这个时候嫁过去,伺候卧床的婆婆,照顾读书的小叔,将来谁能越得过四姑娘去?就是小叔后娶的媳妇再金贵,在四姑娘跟前那就得敬着,一句长嫂如母,更不要说小叔的前程还是嫂子拿陪嫁供出来的,只要姑爷争气,在仕途上有进益,四姑娘一辈子的容华是保住了。老太太良苦用心,虽然四姑娘头几年会过得苦一些,但是有姚家给的陪嫁,还能苦到哪里去?”
吴姨娘这么一说,莫姨娘就慢慢的想了过来,脸色变了几变,叹道:“照你这么说,这还真是一门好婚事?”
吴姨娘抿嘴一笑,道:“糟糠之妻不下堂,更何况四姑娘能诗词善歌赋,定能与姑爷琴瑟和鸣,你有什么不知足的,还四处去闹,要是我开心还来不及,我们五姑娘要能有这样的婚事,我睡着都能笑醒了。”
莫姨娘细细的品味这番话,慢慢的开心起来,看着吴姨娘说道:“没想到看着你平日子里话不多,事情倒是看得通透。”
“有句话怎么说来,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老爷这么多年要是一点长进没有才是丢人了。”吴姨娘道,面上带着柔和的微笑。
莫姨娘看着吴姨娘这样的恬静,以前是极看不上的,现在却突然觉得这样的在、日子其实也不错,慢慢的倒是跟吴姨娘说起了知心话,吴姨娘不是嘴碎之人说话又柔和,劝人也是和风细雨润物细无声,很快的莫姨娘跟吴姨娘的关系好了起来。
老太太听着卢妈妈的话,点点头说道:“吴姨娘做的不错,她能把五丫头养的这样好,让莫姨娘跟她多学学对她有好处。”
“还是老太太技高一筹,要不是这阵子莫姨娘处处碰壁,尝尽冷暖,要是以前的莫姨娘哪里看得上吴姨娘,又肯跟吴姨娘好好说话的。”卢妈妈笑道。
“你们老爷对这个莫姨娘总还是有几分旧情,我也不好真的打杀了去,撵到庄子上,她毕竟是有儿有女的人,她不要脸面,咱们总还要顾忌着孩子。上次她挑唆雪丫头的奶娘母女就该惩治她,但是当时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压了下来,这次四丫头的婚事,她也算是吃尽了苦头,能跟吴姨娘学学是她的福气。”说到这里一顿,“再说,今年杰哥儿娶了亲,明年长枫跟长悟都要定亲成亲,长悟是个耳朵软的,我就怕他姨娘又闹是非让长悟媳妇为难,所以现在就要开始敲打她,也算是防微杜渐吧。”头这有着。
“老太太就是想的长远,有您在姚府以后更兴旺呢。”卢妈妈笑着说了几句,结果纤巧奉上来的茶,端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就皱着眉头说道:“林家的又来求了,想让杜若年前嫁过去,说起来杜若年岁也不小了,不能总拖着。”
纤巧的脚步轻轻一顿,这才退了下去。
卢妈妈看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是担心五姑娘跟前没人伺候?老奴瞧着寒梅跟水蓉也历练出来了,您不用担心。”
老太太就是一笑:“寒梅跟水蓉如何行?锦丫头跟前要多安置两个能干的,杜若是要嫁人的,回头让她一家子当做陪房跟着五丫头嫁过去,做个管事媳妇杜若是当得起的,更何况五丫头在外的嫁妆也得有个知己人打理,林家的小子机灵又忠心是个不错的。”
卢妈妈心里一阵阵的惊讶,不知道老太太这是要做什么,怎么五姑娘跟前丫头的安排比其余的几位姑娘都要谨慎,心里有疑惑,卢妈妈也不敢问,只得附和着应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杜若走了,那谁来填补她的缺?”
老太太思虑半响,突然说道:“吴姨娘跟前的周妈妈听说是以前从获了罪的侯府家出来的管事妈妈,有没有这事?”
卢妈妈对这个还是很清楚的,道:“是有这事,当年长兴侯家获罪,主家下狱,这些仆从却没有受牵连,遣散的遣散,卖的卖,周妈妈早寡只有一个儿子,那个时候他儿子年岁还小,在外面惹了事情,是吴姨娘的家里人救了她们母子一命,周妈妈为了报恩就为吴家做奴仆,后来吴姨娘进了咱们家就跟着来了。”
老太太点点头,道:“这个周妈妈见过世面,又知道些大家族里面的鬼蜮伎俩,人也沉稳,跟着吴姨娘这么多年也不曾挑唆着主子争宠,是个难得的。你去跟吴姨娘说一声,将周妈妈拨给五姑娘做她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回头让你们太太再挑一个管事妈妈给吴姨娘用。”
卢妈妈越听越心惊,但是还是很快的应了下来,问道:“那杜若的事情?”
“让纤巧顶替杜若在五姑娘跟前服侍,杜若回家去备嫁,等成了亲先回到我这院子里当差。”老太太缓缓的说道。
卢妈妈点头应了,看着老太太不再说话,这才缓缓的走了出来,出了门,卢妈妈就觉得后背上出了一层汗,老太太这样给五姑娘安排身边人的架势,好像是五姑娘要飞枝头一般,难不成凉国公夫人提的婚事这般的好?
老太太的心思谁也摸不透,卢妈妈不敢多想,忙去准备了。
杜若回家备嫁,纤巧接了杜若的差事,周妈妈给梓锦做了管事妈妈,因为梓锦院子里一直没有单独的管事妈妈,都是杜若一个人管着,现在杜若回家备嫁,老太太安排纤巧过去服侍梓锦,又把吴姨娘跟前的周妈妈指给梓锦做管事妈妈,一切安排的顺理成章,也没人瞧出什么不对来。
倒是海氏亲自来谢过了老太太,毕竟这应该是海氏的分内之事,只是海氏忙的不得了,老太太替她分忧,自然要千恩万谢的。
梓锦却从老太太的言语中体会出了一些味道,心里越的忐忑不安起来,这一项项的人事变动,别人看着无风无浪,梓锦却品出了不安,老太太每一招都是有深意的,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在梓锦的不安中,老太太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倒是侯家前来下聘,聘礼比起冯家,柴家、郑家自然是不能同日言语,但是在凉国公夫人的操办下,倒也是过得去,海氏瞧着有些寒酸,想着姚玉棠嫁过去日子难过,居然这些聘礼动也没动,全都折进了姚玉棠的嫁妆里,这些算进去并没有抹去原来的嫁妆,也就是说这些聘礼算是海氏另外给姚玉棠的填补了。
老太太知道后很是欣慰,莫姨娘听闻后一整天一句话也没说一句,只是呆。姚谦对着妻倒是越的觉得愧疚,两口子的感情倒是有点趋向于当年新婚的样子了。
老太太每个孩子是给一千两的银子做陪嫁,但是姚月姚雪姚冰几个有海氏自己的陪嫁填补,当然真正的嫁妆要丰厚得多。姚玉棠是个庶女,海氏不拿自己的嫁妆添补她谁也不能说别的,但是海氏把侯家的聘礼全都给了姚玉棠,也算是不小的手笔,侯家的聘礼算起来也有三千两,海氏是真大方了。
老太太当着大家的面自然也是给了姚玉棠一千两的添箱银子,但是后来有把姚玉棠叫去,偷偷的给了她两千两的银子,还把自己的一个铺子给了她最陪嫁,这些无人知晓,到是姚玉棠对着老太太哽咽不已,连句感恩的话都说不来,老太太只是拍拍她的手:“给你铺好了路,以后你要自己走,你要记住人这一辈子行事要光明正大,不可存了歪念。如果要是遇上心存恶念之辈,也不要心慈手软,多跟你们太太走动,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对你们也算是极好的了。”
姚玉棠一一点头应了,扑通跪下给老太太正正经经的叩了三个头,这才直起身来,“老太太的教诲孙女都记下了,将来一定会好好的过日子,孝敬婆婆,敬重夫君,友爱手足,不会给姚家人丢脸。”
老太太就点点头,严肃的面上带上了丝丝笑意,然后才说道:“你能这样想很好,若是姑爷能入仕,你将来的日子必然是极好的,眼前就算是苦一点,你的嫁妆也不薄,太太把侯家的聘礼丝毫没动的给了你,这就是天大的恩惠了,我又给你贴补了些,那铺子得里的管事都是家里的家生子奴才,卖身契一并都给了你,日后行事要再三思量,有了这些傍身,你的日子也能过得去。家里人为你考虑的再周到,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你可明白了?”
姚玉棠点点头,道:“是,孙女谨遵教诲,都记下了。”
老太太就点点头,道:“回去吧,好生备嫁。”
姚玉棠走出了锦堂,抬眼望望天,心里满是惆怅,今时今日得到的一切,便是当初呼风唤雨时也不敢想的,没想到如今不争了,放下了,反倒是福气来了。难怪以前梓锦总是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会长了腿跑掉,不是你的,就是拼了命也未必能得到,那本就不是属于你的。
如今细细思量,这句话真是真真也不假,想来她们姐妹里最聪慧的反倒是五妹妹了。
姚玉棠笑了,老太太说的对,以后的日子全靠她自己了,深吸一口气,踏着晚霞一步步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姚玉棠出嫁了,婚事也办的还算风光,凉国公府由罗夫人出面提侯奉杰分担了一大部分的娶亲费用,这才让这一场婚事办的风风光光,老太太半眯着眸笑了,有求于人,总要自己先舍些本钱的。
梓锦的婚事,是要好好地斟酌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秋闱,今年这一场姚长杰要下场,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嫡孙能不能给她夺个状元回来。向来这么多学子里,只有一个状元,江南又是钟灵毓秀之地人才辈出,长杰拿不到状元也无可厚非,只要能进的二甲前几名也算是祖上庇佑了。
三朝回门宴办的很是热闹,姚府的大女婿冯述,二女婿柴绍,三女婿**齐齐到场,就连出嫁的三个女儿也是一起回来,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就连海氏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琮哥儿很是镇定,这样的热闹也不耽搁他睡觉,自顾自己的睡得喷香,喜得个海氏抱在怀里不松手。梓锦如今替海氏监管着中馈,倒是让海氏松缓了许多,几个姐妹看着梓锦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丫头婆子各行各事,井然有序,丝毫不乱,姚冰就笑道:“五妹妹如今倒是练出来了,看着真像一回事。”
姚玉棠心情颇好,喜气盈盈,这时笑着说道:“五妹妹很是聪慧,当时我跟她一起跟着母亲学习管理庶务,五妹妹不管什么事情都比我上手的快。”
姚雪在一旁听到,就笑着说道:“五妹妹向来聪慧,以前在闺中的时候,什么花样子,难解的针法到了她的手里,转眼间就看透了,真是令人惊叹她的脑子怎么长的,幸好生为女子,要是生为男儿身,今年的秋闱只怕是舍她其谁呢。”
梓锦正巧听到这一句,忙完了拍拍手进来,看着姚雪说道:“二姐姐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这嘴里跟抹了蜜一样,说起话来,排揎起人来可比以前厉害多了。我得问问二姐夫去,在我家好好的一个贞静娴雅的姐姐,怎么到了他家就学的这样的刁滑。”
众人哄然大笑,就连老太太都笑得合不拢嘴,海氏只管逗着刚睡醒的琮哥儿玩乐,闻言也忍不住的一笑,却不并不插嘴她们姐妹之间的玩闹。
倒是让姚雪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在姚冰的身后,姚冰义不容辞,看着姚梓锦一叉腰,说道:“你呀别笑,等你将来嫁了人,要是还跟现在一样绵软咱们就不说什么,要是也变成个母夜叉回来,看咱们饶不饶你。”
梓锦就拍着手笑了起来,一股脑的挨着老太太坐下捂着肚子直笑,“祖母,祖母,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三姐姐说二姐姐是母夜叉的……您可得给我作证……”
姚月诸人又笑了起来,恼的姚冰要上来撕梓锦的嘴,奈何姚梓锦贼猾,一开始就躲在了老太太的身边,气得她只能狠狠的瞪了她两眼,却无可奈何。
笑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隔壁房间里的众位姑爷们,透过这一墙之隔,听着这厢的笑闹,在那边也是互相摇头直笑,但是姚府这般的和乐也让大家的心情更好了一些,手里的酒杯便只朝着侯奉杰招呼,谁让他是今天的正主。
姚长杰兄弟三个作陪,姚谦坐在上首,笑意吟吟,侯奉杰一人招呼不来,只得告饶,又拉着姚长杰挡酒,一时间这边也热闹不已。
姚府的四位姑爷还有一位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再加上一个姚长杰,也算热闹,除了姚雪的丈夫柴绍已经做了六品的都察院经历一职,其余的冯述,**,侯奉杰都是寒窗学子,冯述考过一届只是名落孙山,**跟姚长杰却是今年第一次参考,免不了要跟冯述侯奉杰取些经验,饭桌上就秋闱一事谈论的越热闹起来,姚谦不是的指点两句,姚长枫跟姚长悟在一旁细细听着汲取经验,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对于这些学子秋闱甚至于比生命还重要。
姚玉棠的回门宴过后,姚长杰就开始闭门苦读,梓锦想着秋闱最是辛苦,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就为姚长杰准备些换洗的衣衫鞋袜尽尽心意。
侯奉杰跟冯述都已经是举人,今年的秋闱不会参加,而是直接参加明年的春闱。杏榜之上得到贡生的头衔,便会参加明年四月的殿试,到时候能否中的进士,才能有个分晓。
姚府上下也甚是紧张,等闲之人无故不得去打扰姚长杰,梓锦将自己做好的鞋子,袜子还有衣衫都是悄悄的交给静柏,让她转交,然后叮嘱道:“记得每日给大哥熬补身的参汤,每日这样熬夜当心身子吃不消,过两个时辰就进入提醒一下让大哥起来活动活动,要是大考之前身体先垮了可不得了,要懂得轻重缓急……”
静柏一一记下,然后笑道:“是,婢子都记住了,五姑娘到底是心疼大少爷,这些事情每日都吩咐一遍,奴婢都能倒背了。”
梓锦不好意思的一笑,将东西塞进静柏的手里,然后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打扰大哥读书,你们做事也都手脚轻一点。”
静柏忙忙点头应下了,梓锦这才转身回去。
终于,到了秋闱之日,姚长杰在姚府上下一众人等的殷殷切切的目光中,踏上了征程,海氏一直叮嘱儿子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冻着饿着了。姚谦告诫儿子,不要着急,心慌,定下心神再书写文章。梓锦絮絮叨叨,如今是初秋,夜晚寒凉,给姚长杰准备了银鼠皮的袄子跟褥子,晚上冷了披盖上,别冻着了。
姚长杰跟大家告别了,梓锦看着姚长杰的背影颇有些上战场的意思,极其悲壮啊。
等待是最痛苦的事情,自从将姚长杰送走,海氏就天天三炷香在菩萨面前祈祷,老太太在佛堂的时间也多了,姚谦表面上看着很镇定,对海氏烧香的行为表示了质疑,但是梓锦还是偶尔看到了,姚谦趁着海氏休息的时候偷偷进了佛堂上了三炷香……
九天的时间很漫长,人人都觉得度日如年,梓锦也觉得心不安生,每日处理家务也有些走神,海氏现在是完全放开了手脚,将家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梓锦,自己只顾着给儿子早晚三炷香祈求菩萨让儿子中举,得到举人的功名。明年就能参加会试。
梓锦想着以姚长杰的本事应该差不多会中举人,但是也不乏平常读书很好,但是一上考场就挥失常的事情,梓锦也是很纠结,考虑着自己要不要也烧个三炷香以求心安。
在各种怨念中,九天终于过去了,姚长杰跟**被各自家的人接了回去,两人的情形都不太好,在里面足足呆了九天,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是漂浮的,衣衫也是皱皱的,满脸的憔悴,姚长杰回了家洗了个澡就倒头大睡,急得个海氏在儿子屋子外面死活不肯走,哪见过儿子遭这样的大罪。
考生进了考场,就不允许再出来,生火做饭,穿衣梳洗都要一个人完成,在狭小的空间里很是磨练一个人的意志力,九天时间实在是很漫长,也就不难以想象姚长杰诸人出来的时候潦倒的样子,这些个富家少爷那里自己亲力亲为做过这些事情,没有横着出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一大早,姚长杰这才神采奕奕的来给老太太请安,海氏跟姚谦已经等着了,梓锦早就处理完家事也来等着,看到姚长杰进来,一身天蓝色直裰映衬的姚长杰面如冠玉,梓锦就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像只小猫。
老太太诸人先是热切地表达了对姚长杰身体的担忧以及挂怀,海氏两眼泪汪汪的直盯着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三四遍,这才收住了眼泪,又细细的询问了在考场内的各项生活措施,让姚谦颇有些不耐,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问儿子考得怎么样?
男人跟女人首先关注的总是不一样的,男人最看重的还是成绩,女人最看重的是身子,关注的焦点是不一样的,也难得姚长杰很有耐心的应付着满屋子的人。
直到大家都问累了,姚长杰这才松了口气,梓锦就让小丫头新沏了茶上来,笑道:“大哥哥读书最是要强,平常训个人都能从三皇五帝到诸子百家,想必这次秋闱也一定能一举中的,老太太,太太跟爹爹完全不用担心,以我从小到大被大哥哥训斥的经验,这次大哥绝对不会落榜的。”
众人就笑了起来,姚长杰无奈的看了梓锦一眼,宠溺的笑了笑,这一大家子里,也就只有梓锦敢拿着他开玩笑了。梓锦朝着姚长杰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说道:“大哥哥考完了,明日开始只怕同乡同年同窗的聚会络绎不绝,梓锦就自作主张,今儿个中午咱们一家人在老太太这里叨扰一顿了,老太太您可不能心疼一顿饭。”
老太太看着梓锦拍拍她的手:“就你鬼机灵,如今这个家里你管着中馈,连你们太太都做享清福,有你操劳,我们这些老的只管着好吃好喝的,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梓锦抿嘴就笑,道:“那是,今儿个借着大哥哥的光,我早就吩咐厨娘,赶紧的把老太太的好东西都炖了端上桌来。”
老太太指着姚梓锦,就骂道:“你个小泼猴,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我这里你还少吃了好东西?”
众人哄堂大笑,姚长杰看着梓锦满目的笑颜,想起那一日她跟罗说的话,越的怜惜这个妹妹,她满心里想的都是这个家,他是不会委屈她的……
在锦堂大家好好的吃了一顿饭,老太太还让人把姚长枫姚长悟,莫姨娘跟吴姨娘都叫了来,席开三桌,好生的热闹了一番。姚长枫素来性子拘谨,倒是姚长悟经过上一次姚长杰的掰正改善了些,最近正以大哥为榜样,努力上进,时不时的赵姚长枫切磋一番,倒也其乐融融。
饭后,姚谦又回了翰林院,老太太要午休,海氏这些天也是疲累不堪,知道儿子安稳下来,自己也回屋子午休去了。姚长枫拽着姚长悟又去之乎者也,莫姨娘叫着吴姨娘去了栖雪阁说话解闷,只剩下姚长杰跟梓锦,姚长杰看着妹妹,难得一笑,道:“去我书房说说话,明儿个开始我就忙着应酬,咱们也没时间说话了。”
梓锦不知道姚长杰要对他说什么,只好跟着他来到了姚长杰的院子,姚长杰进了门,先说道:“幸亏你给我准备了毛皮衣裳跟褥子,晚上的时候风起,天凉的很,至少我没挨冻。”
梓锦抿嘴一笑,“这没什么,老太太常说不冷带衣裳,不饿带干粮,就是备不时之需,我也是怕时间太长,万一变天就不好了,能让大哥哥免于挨冻可是我的功德了。”
梓锦说到这里,歪着头一笑,又道:“我可是给三姐姐送了信,让她给三姐夫也备一些,到时候我可要让三姐姐好好的谢谢我才是。”
看着妹子依旧活泼可爱,说起话来如珠落玉盘,姚长杰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然后才道:“梓锦,关于你的婚事老太太只怕是已经心里有了人家。”
梓锦笑容一僵,随即又笑了起来,点点头:“老太太很疼我,总会为我安排得妥妥贴贴。”
姚长杰斟酌着字眼,慢慢的说道:“叶溟轩那边……”
梓锦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姚长杰,不等他说完,就道:“大哥,他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你不用挂怀。我跟她之间是不可能的,这你知道的。叶老夫人至今不肯退亲,罗也不肯退亲,只等着他回来,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也许罗说的对,等我嫁了人,他就死心了,对大家都好。”
“是啊,对大家都好,唯独对你不好。”姚长杰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无比的怜惜。
姚梓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房,听到那淡淡的怜惜,差一点崩溃,眼眶里泪花浮动,终于还是说道:“大哥,如果这个世上没有门第之别有多好。”
“溟轩给我来了一封信。”姚长杰道。
梓锦一愣,看着姚长杰,心里有些紧张,问道:“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信被祖母拿走了。”姚长杰又道。
梓锦心里就是咯噔一声,脸色慢慢地变得惨白,“祖母拿走了……可是祖母没有问过我也没找过我……”
“祖母找过我。”
梓锦突然想起有段日子老太太是曾经很频繁的找过姚长杰,梓锦也曾经猜度着是不是老太太要从姚长杰那里询问叶溟轩跟自己的事情,哪里会想到老太太竟然是先截到了叶溟轩写给姚长杰的信,然后在事实俱在的情况下让姚长杰从实交代,老太太只怕是从罗母女上门就对这件事情起了疑心,结果她老人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守株待兔,终于等到了叶溟轩写给姚长杰的信,老太太物证在手,姚长杰想要撒谎也不行。
梓锦早就知道老太太厉害的紧,只是当老太太把这一张大网对准自己的时候,梓锦居然丝毫不觉,心里反而感觉出了丝丝的害怕,“祖母……怎么说?”
“祖母问我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一口咬定叶溟轩心仪于你,而你却是丝毫没有坏了规矩,其实这也是事实。”姚长杰缓缓的说道,神态有些凝重。
梓锦轻轻的松了口气,看着姚长杰想要笑,结果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姚长杰伸手揉揉她的头,“你瘦多了,还是胖一点好看,小的时候看着你脸颊胖乎乎的,总想伸手去扭一扭,把自己养胖一点,你胖起来我觉得才是最美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老太太那里还有我呢,你放心,这件事情爹娘都还不知道,老太太似乎也没有让她们知道的意思。”
梓锦松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大哥,祖母究竟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她越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心里越觉得怕怕的。祖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姚长杰摇摇头,道:“祖母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我说这件事情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锦丫头,不管老太太做什么,你都不要忤逆,记住了吗?”
梓锦点点头,道:“我知道,大哥放心吧。”
“老太太一生谨慎如果叶府那边不松口,只怕她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叶府那边情势复杂,虽然叶老夫人跟祖母交好,但是遇上这种婚姻大事,也未必能真的看得开。祖母首先会以姚府的名誉为先,断然不会同意你是在叶家人不喜欢的情况下把你嫁进去受气,更重要的是,祖母一声心高气傲,又是西京金襄侯府嫡女出身,让她低头是万万不可能的,这点你也要记住了。”姚长杰很难得的长篇累句的说话,可见对梓锦事情的上心。
梓锦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姚长杰这么一说,越觉得前途暗淡,等到叶溟轩从江南杀将回来,自己说不定真的是孩她娘了。老太太看人的眼神很好,姚家的几个女婿看着都还过得去,那个侯奉杰梓锦也曾经默默观察过,他跟姚玉棠成亲短短数日,夫妻之间就然颇有默契,丝毫不逊色于姚冰跟**这一对私通的小鸳鸯,可见姚玉棠对这婚事很上心,侯奉杰也是个对婚姻肯用心的主,将来他们夫妻相濡以沫一辈子也是可以预期的。
老太太给自己寻的婚事想必也差不了,梓锦觉得只要自己能用心的去经营,将来回到了现代还能交一份合格的试卷。至于这一段爱情……有句话说的好,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开花结果,只要它了芽,在你的心里生长过,它就是最好的存在,这句话很适合他们,真的只是最好的存在过,也只是存在过而已。
“我记住了,大哥。”梓锦缓缓的站起身子来,看着金色的阳光铺满了大地,地面上斑驳的影子随风摇曳,转眼看着姚长杰,眉眼弯弯,指着外面地上的落叶,笑道:“大哥,你说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姚长杰一愣,从没有听过这样稀奇古怪的话,不由得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梓锦浅浅一笑,“叶子离开大树,不管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到了落叶的季节,纵然是树要挽留难道就真的能留得住?风追逐树叶,可是树叶也离不开这个四角方方的院子,任凭风如何的呼啸,也不能将叶子带离,因为高墙太强壮,风吹不倒。”
姚长杰明白了,梓锦的话说的很清楚了,叶府就是那四周的高墙挡住了叶子的脚步,叶溟轩就是那秋风,梓锦是树叶,姚府就是那颗大树。姚府再挽留梓锦,梓锦总要出嫁,叶府筑起了高墙,梓锦不管怎么样也无法跨越一步。叶溟轩用尽浑身的解数,也无法将梓锦带进他的世界,他们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无奈。
他的妹妹,将世事看得如此透彻,反倒更令人心疼。姚长杰不由得伸手摸摸梓锦的头,像小时候一样,柔柔的,道:“你放心,哥哥会让你幸福的。”只要他这个做哥哥的强大了,看哪一个妹夫敢给他妹子气受!
梓锦看着姚长杰点点头,想起自己穿越来之前对这个时空还是很有排斥的,毕竟那个时候很是讨厌嫁给叶溟轩这个重生的二手货,如今自己爱上了这个二手货,却还意外的得到了姚家这么一大家子的家人,尤其是这个大哥哥,梓锦觉得自己这一遭穿越,真的是够本了。
一连几天,姚长杰经常外出,同年同窗同乡太多的邀请,整日的应酬不在话下,大家都在等着放榜,到了放榜日,一大早姚谦就派了人去看榜,姚府的人都在家里默默的等着,大家都挺紧张,毕竟是姚府这一辈第一个考生,梓锦瞅着大有现代想当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高考进大学的架势。
姚谦故作镇定的坐在那里,老太太跟海氏神色有些紧张,梓锦其实也是小心肝蹦蹦跳,其实她很想姚长杰一举夺得解元才好,但是也知道这有些难度。毕竟历史上曾经记载,清朝时期,以直隶、江浙录取最多,所以以事实来说话,江南人的确是文采斐然,能人辈出之地。
梓锦不指望着姚长杰一举夺得解元,只要能不落榜就好,此时只怕是郑府那边也紧张得很呢,不晓得姚冰这个时候会不会紧张的满屋子里走来走去,梓锦想起姚冰,心情舒缓了些。
突然之间门外远远的就能听到有熙熙囔囔的声音传来,屋子里的人一下子更紧张了,海氏猛地就站起身来,瞧着门口,很快的卢妈妈就小跑着进来,满脸带笑,道:“大少爷中了,中了!”
满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老太太就问道:“中了第几名?”
“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大少爷中了第三名。同去看榜的还有郑家的人,三姑爷中了二十九名。”卢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天大的喜事。
老太太就松了口气,满上的笑容越的和蔼起来,就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阖府上下都有赏,喜庆喜庆。”
姚谦这个时候却把看榜的小厮叫来细细的问了两句,然后看着姚长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自古以来,南北文人文风不同,北人风格开阔大气,疏朗间明。南人文风细腻,辞藻华丽,这次的主考官又是南方人,难免文风上南人取巧一些。不过,这次前五名里只有你一名北人,很是难得了。”
南北自古便分两派,文人相轻也是素来皆有,姚谦这么说也是对儿子很满意了。
姚长杰点点头,不过还是很严肃地说道:“榜上前两名确有真才实学,儿子曾与他们有一面之缘,也曾论过文章,倒不是徒有虚名之辈。这次秋闱出了考题泄露之事,这次的审卷也不会像往届徇私那么厉害,儿子能进前三,也是大是意外。”
姚长杰能够不骄不躁,还能肯定别人的才学,确实有宰相肚里撑船的雅量,屋子里的诸人都笑了起来。姚谦就站起身说:“我亲自去给卫家写帖子,如今长杰取得佳绩,婚事也该紧着办了。”
老太太忙叫住他,道:“亲戚朋友那里只怕都要来贺喜,杰哥儿中举还是第三名是件大喜事,咱们不要失礼于人,亲近的亲戚朋友你亲自写帖子请。”
姚谦忙应了下来,就带着姚长杰走了,海氏就笑道:“媳妇去准备宴客的诸般事宜,老太太可有另外吩咐的?”
老太太很是高兴,摆摆手说道:“你办事我放心,去忙吧。”
海氏就想要叫着梓锦一起走,老太太却把梓锦留下,道:“你先过去,我让锦丫头帮我做点事情。”
海氏不疑有他,笑着走了。
梓锦却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老太太,面上带着微笑,走上前去,道:“祖母,您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笑着看着梓锦,缓缓的说道:“这次你大哥哥为家里争光,肯定是要宴客庆贺一番,你跟叶家的老夫人也见过几次面,这次的帖子就有你亲自送去,长公主已经搬去了公主府,你也跑一趟把帖子亲自送到。”
梓锦心里就咯噔一声,面上就有些不自然,老太太既然已经知道了叶溟轩因为自己跟家里人闹翻的事情,怎么还让自己去送帖子,这不是明显的让自己去让人当做眼中钉吗?
梓锦想不明白,只得绞尽脑汁,道:“祖母,这样的事情不是一直都有回事处的去办吗?我自己一个人出门怕是不好吧?”
老太太看着梓锦笑道:“没什么不好的,两家都是认识的,你又跟叶家人很熟悉,由你去最是妥当了,就这样吧,明天你亲自把帖子送去,我让卢妈妈陪着你。”
老太太一锤定音,梓锦也不好再说什么,却不知道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觉得心里毛毛的,就如同那砧板上的肉,随时令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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