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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点着巨烛。一位淡紫色金线绣暗纹华服中年人背对着门站立,一个带有银线暗绣锦衣华服的,似乎也感觉象年龄不小的人跪在地上,可以看得出瑟瑟发抖很是紧张。
    进屋后,韩绛才看清,屋里还有两个人。
    一名穿着长衫,和刚才门口迎自己的那位穿的一样,确实是粉色,年龄看起来不超过十八岁的应该是书僮,正在长案那里磨墨。
    而另一人则坐在书案后,穿的比在场的人都华贵。
    韩绛入内,中年人转身的时候扫一眼磨墨的应该是书僮的人。
    那书僮手一抖,磨掉在地上。
    坐在椅子上的人很明显的叹了一口气,站着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位:“你让我失望,你的长随连墨都磨不好。”
    跪在地上的那位连头都不敢抬,低语吼了一声:“拖出去,打十板。”
    韩绛倒是听懂了,那磨墨的不叫书僮,叫长随。
    只是长随是什么样一种身份呢?
    韩绛依然不知道。
    不过,这与自己无关。无论是这中年人正在气头上也罢,还是这家的家法是这样也罢,自己还是当作没看到的好。
    这时,中年人的视线落在韩绛的脸上。
    韩绛立即上前三步,先是九十度一躬,然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韩绛谢过救命之恩,此恩没齿不忘。”
    中年人退开半步:“这礼我受不得,非我救你。”
    韩绛面对坐在椅子上的人准备重新施礼,那人却说道:“刚才的礼,本公受下了。本公问你,你叫韩绛?”
    “是。”
    “那个韩、那个绛?”
    韩绛回答:“韩非子的韩、淮南子中绛树在其南中的绛。”这话说完,韩绛有点后悔,自己应该直接说,绛,大赤。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是不是自己的时空,有没有淮南子。
    已经说出口,想后悔也晚了。
    坐着的那位点了点头,站起来在长案前,提笔准备写下韩与绛两个字,笔一蘸墨,却无色。
    原本就站在那里的中年人扫了一眼屋内,自己的长随刚到门外,正在监督仆从给自己儿子的长随用家法。
    眼下,最适合去磨墨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当中年人视线扫到自己儿子身上时,韩绛上前,捡起了上的墨条。
    “晚辈愿为恩公磨墨。”
    “好。”那位贵人将笔放在笔架上,垂手站在了一旁。
    韩绛穿越前自己花高价上过的国学课,他懂如何磨墨。
    韩绛先用小勺给砚内加水,墨要垂直、不能用力要轻要慢,不能乱磨,要缓慢的画圆圈。最好用左手,韩绛的动作很轻,也很慢。
    这样磨墨很慢,但贵人非但不急,还是一副很欣赏的表情。
    能静下心磨墨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他侄子更是差,跪在那里侄孙他都不愿意去想。
    足足十分钟后,墨磨好,韩绛将墨条擦干净收回专用的盒内,垂手退到一旁。
    贵人在纸上写下韩、绛二字后,又写了三个字:韩侂胄。
    韩侂胄,便是这位贵人的名字,自称本公因为他确实是公爵,韩侂胄看了韩绛一眼,韩绛站的很直。
    自信阅人无数,韩侂胄见到的最多就是含胸驼背,身体微微往前弯。因为人需要谦卑,需要学会恭敬。
    双腿并立,微微分开,挺胸而立的人多是权贵之人。
    韩绛的站姿很有趣,看似双腿站立,却是只靠一条腿支撑,另一条腿虚站着,似乎随时都可以迈步离开?韩侂胄心说,这孩子戒心很重。
    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韩侂胄说道:“本公姓韩,既然小郎也姓韩,本公可否以子侄相称。”
    韩绛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倒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穿越被人救了,竟然还都是姓韩的,这是缘分?或是巧合。
    不过,既然对方很亲切,自己也不能距人于千里之外。
    韩绛后退,长身一礼:“这是晚辈之幸。”
    韩侂胄又说道:“这是本公之侄,那这是侄孙。”
    韩绛施礼,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倒是有些尴尬,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称呼了。
    倒是这位中年人乐呵呵一笑:“老夫韩同卿,吾儿韩俟。”
    韩侂胄这时问了:“绛哥儿,你出自那一堂?看你举止倒是读过书,却不知礼,没人教过?”
    “晚辈惭愧,读过些杂书,晚辈失礼。”
    但出自那一堂。
    这个问题把韩绛问住了,他倒是知道自己出自那一堂,可这是穿越前的事情,当下这个时空是什么年代自己都搞不清,可不说,合适吗?
    韩侂胄也不催,拿起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水。
    韩绛一咬牙,这个动作面部的表情尽落于韩侂胄眼底,韩侂胄看的清楚,这个少年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韩绛说道:“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流落至此并没有什么堂号。”
    韩氏子孙,没有堂号。
    韩侂胄心说,韩绛明显读过书,而且很聪明的一个人,他是不知还是不懂,或是不想说。
    只是一瞬间的错愕,韩侂胄微微一笑:“天色已经晚,绛哥儿去休息吧。”
    韩绛起身施了一礼。
    韩侂胄这时吩咐道:“来人,带绛哥儿去休息,安排……”韩侂胄迟疑了下,侧头看了一韩绛一眼后问:“绛哥儿,老夫且问你。本公早年收养两个孤女,一人习琴棋书画,另一人习武,都是作刺客用的,一人擅毒,一人擅用针。打算安排一人在你身边伺候,你选文,还是武。”
    韩绛心说,毒死和被刺死那个更难受?
    既然对方挑明说了,应该不是打算要自己的命,或是试探,或是派人监视。既然这样,那随便选一个应该没有错。
    韩绛回答:“晚辈选武。”
    “为何选武。”
    韩绛:“我来历不明,韩公这里是高门大户,无论是文,还是武,其实并无区别。有人监视我反而轻松一些。”
    韩侂胄很意外韩绛的回答,在他眼中,韩绛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却如此沉稳、老道,显然非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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