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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今日起,龙栖军上下,取消所有休沐,离营外出者,全数召回!”
“晓示诸营、都、队、火官兵,此刻起,全军戒严,诸营一应人等,无论战辅,勒止出入,各安其职。违者以军法论处!”
“......”
在马全义及军中另外两名军指挥使的陪同下,亲自在几座营寨间巡视了一圈,站在营中高垒处,俯视全营,刘承祐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跟在身边的这几名将领吩咐道。语速如连珠炮,也不知三人听全了没,只是很干脆地拱手应是。
“另外,军纪虽已整肃,但我观军中将士,训练之余,仍不免散漫懈怠者。还得给他们找点乐事,以解军营乏味!”想了想,刘承祐补充道。
刘承祐话音落,左侧的龙栖第二军指挥使两眼顿时发亮,当即回应,不过此人显然是想歪了,只其粗糙的脸上透着些猥琐,嘿嘿道:“军主,听闻牢城军中,前不久召了一些娼妓。我们要不要也......”
说话间忽觉身体有些发凉,抬眼正对着刘承祐冷测测的眼神,生生地将后半句话给咽回了肚子。淡漠地盯着这名指挥使,心中生出些无奈之慨叹,以此类军官的素质,可以驭使他们打仗杀人,却实在不能对他们有更高的期待了。
直到看得那粗豪汉子两手无处安放了,刘承祐方才收回目光,视线放远,淡淡出声:“我在晋阳找了些自中原、河北流亡河东的读书人,让他们进军营,给将士们讲讲,故事吧......”
“讲故事?”身边的三位指挥使都愣住了。
“讲什么?”
“讲讲契丹人的暴虐行径,讲讲中原百姓正遭受的痛苦与蹂躏,讲讲大义、气节......能讲的,太多了。”刘承祐平静说道,面色间仿佛弥漫着一股沉重。
吩咐完,畅快地呼吸了几口春日的气息,刘承祐脸色恢复了正常。一名亲卫突然快速地跑至垒上禀报,刘知远遣人召他火速回晋阳,闻报,刘承祐当即朝军帐而去。
马全义跟上,却被另外两名军使招呼着慢下脚步,方才与刘承祐搭话的指挥使问道:“全义兄弟,你素与军主亲近,可知他方才什么意思。找那些无用的书生文人来给弟兄们讲故事?有甚用?”
“就是!”另外一名军指挥使在旁附和道:“本以为,军主是体恤下情,要给弟兄们找些乐子,结果却是这样!”
闻二人之言,马全义停下了脚步,看向他们,淡淡地说道:“军主的脾性,这么久了,你们还不清楚?他怎么吩咐,我等便怎么做,难道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吗?”
“这......”被马全义呛了一句,两名指挥使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注意着两人神色变化,马全义冷着声音对头先那人继续说:“军主是什么心思,在下猜不出来。但在下却十分佩服孙指挥使的胆量,军主已下令全军戒严了,你还有心思想那腌臜事,当真不知死?”
说完,马全义便撇下二人,追随着刘承祐的脚步而去。
“这小子太猖狂了!我看吶,用不了多久,他要彻底压到你我头上了!”孙指挥哼唧一声。
“人家运气好,有贵人赏识,又年轻,深受军主信任,哪里是你我这样的老卒能比的?”另外一名指挥使念叨道,语气很是泛酸。
这两名军指挥使,都是军中老人,资历深,靠着武勇爬上指挥使的位置。此前对刘承祐还算比较客气,再加为了安抚老卒之心,刘承祐没有将这种旧军“沉疴”清除,还将其留在指挥使的位置上。
不过这些时日,随着军中“唯才化”的展开,伴着新旧矛盾的累积,二者屡出怨言。
“哼!”孙指挥眉目间透着桀骜:“我等跟随北平王多年,靠着一刀一剑打拼至此。看着吧,等上了战场,作战杀敌,还得靠你我这样的老人!那些小儿,能成什么事?”
“孙兄,马全义那小子,好像挺凶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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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远派来传话的是个名叫郭允明的青年人,是一直侍候在刘知远身边的牙将,长相比较清秀,眼神中透着股讨喜的机灵劲儿,一向很受宠信。
在军帐中来回转悠,与张彦威笑谈着,神情间饱含着倨傲。只是怀中揣着几锭银锞子,看向张彦威的目光显得挺和善。只是心中暗暗藐之,堂堂一个军都虞侯,出手这般小气......
等到刘承祐入内,郭允明很是自然地展现了一副“前倨后恭”画面,他一向以刘家奴仆自居,见到刘承祐,低眉顺眼地小撅着屁股近前行礼。
刘承祐看着郭允明,冷冽的目光让其有些心惊。每每见到此人,刘承祐心头便忍不住沸腾起一股猛烈的杀意。要知道,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汉隐帝”刘承祐最终便是为郭允明这个宠臣所弑杀。
“郎......郎君。”在刘承祐的凝视下,郭允明显得有些畏缩,颤着声唤道。
自己终究还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更没有理由无故杀人,何况还是刘知远的幸臣。迅速地将心中的杀意平息下来,刘承祐收回目光,嗓音轻轻地问道:“父亲唤我何事?”
郭允明顿时松了口气,不及平复加速的心跳,恭顺地回道:“回郎君,是王峻自汴梁归来了,带回了契丹人与中原的情况,大王急召诸文武议事。”
“营中便交给张将军了!我请的文人们,给我照顾好!”
听完郭允明的回答,刘承祐朝张彦威撂下一句话,转身便招呼着亲卫离营:“回晋阳!”
龙栖军营离晋阳本就不算远,不惜马力,快鞭疾驰,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归晋阳。及至王府大堂,在城文武济济在列,已然开议了。
一名清瘦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下,卑恭地站立在堂中,刘承祐一眼便认出了,那便是出使汴梁的王峻。
在堂庑下遥遥朝刘知远一礼,刘承祐悄步入内,默默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竖起了耳朵。
刘知远只瞥了刘承祐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手里握着一根木拐,把玩了一会儿,随意地置于案上,瞧向王峻:“这便是契丹主给孤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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