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孽子 - 第799章 白高兴一场

    祝之善是抱着满腔期待，一路上不断的催促着马夫往前赶的来到了作坊城。
    而现场的情况也没有让他失望。
    约莫上千人聚在了作坊城售楼处，有些还拉起了布幌子，上面用红色油漆写上了“退房”等各种醒目的大字。
    仗着自己是《长安晚报》的写手，祝之善很顺利的挤进了人群。
    那些人也很愿意有报社来报道今天的事情。
    当祝之善接二连三的采访了几个人员之后，对今天的局面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在他看来，楚王府这一次，肯定是要栽了。
    可是，他的喜悦还没有维持多久，王富贵就来到了现场。
    紧接着就是直接宣布了涨价的决定，还开始怂恿现场的闹事者继续买房！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祝之善觉得自己已经有点看不懂了。
    “祝兄，我觉得王掌柜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些人要求退房，本来就是一件违背契约精神的事情。”
    文达明一直跟着祝之善来到作坊城。
    跟祝之善一路兴奋不同，文达明可谓是一路忧愁。
    作坊城是楚王府的产业，大唐日报也是楚王府的产业。
    虽然作坊城的好坏，不会影响大唐日报的发展，但是文达明还是不希望自家东家遇到这种麻烦。
    当初他只是长安城众多落魄士子当中的一员，过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
    多亏了楚王府创建了《大唐日报》，他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不管是什么人，心中都是有感恩之心的。
    李宽对文达明有恩，文达明自然是希望能够万事如意了。
    “一派胡言，这作坊城的房子已经跌成了这个样子了，那王掌柜居然还鼓励百姓去买，这不是把百姓往火坑里推吗？”
    屁股决定脑袋。
    祝之善作为《长安晚报》的写手，就注定了他不会站在作坊城的立场去考虑问题。
    对他来说，作坊城退房这事搞得越大，对他个人以及《长安晚报》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眼下，似乎局面正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祝之善也有点着急了。
    “祝兄，你快听！王掌柜说了，但凡是今天购买作坊城房子的客人，可以享受大唐皇家钱庄的无息借贷，不管是你借贷多少，二十年内还请就行，自己只要出三成的首付款就行；这么一来，一套一百多贯的房子，只要出个五十贯就可以买下来了，一点也不贵啊。”
    文达明听到这里，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无息借贷？呵呵！那就不用还了吗？哪怕是二十年内还请又怎么样呢？到时候这个房价继续下跌，说不定五十贯都可以直接买一套房子了，你那大唐皇家钱庄的无息借贷还有意义嘛？那什么三成首付还有意义吗？”
    祝之善忍不住开启了嘲讽模式。
    “祝兄，话不是这么理解的。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刚来长安城的时候，那时候一套普通院子需要多少钱吗？一文钱可以买到什么东西吗？如今过了十几年，什么都变化了。以前，一个百姓给人帮工，一个月能够拿到一百文钱就算不错了。现在呢？作坊城里随便一个匠人，一个月的工钱都不止一百文，甚至还有很多四级工以上的匠人，一个月就可以拿几贯钱的工钱呢。”
    文达明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通货膨胀，但是话里话外却是表露出了一丝这个意思。
    “哼，作坊城这一次，完全就是靠着楚王殿下在大唐皇家钱庄有着独特的话语权，才能有这什么无息借贷和三成首付；不是我吹，如果归义坊也能享受大唐皇家钱庄的这个优惠，肯定会卖的更加火爆，那里的房价还能继续上涨。
    不过，大唐皇家钱庄居然开了这个头，估计其他的钱庄也会考虑这个类似的策略，无非就是将无息变成低息而已，只要有钱挣，肯定有钱庄去干的。”
    祝之善天天冲在消息前沿，眼光倒是不错。
    王富贵只是简单的公布了大唐皇家钱庄在今天给予作坊城的特殊优惠政策，他就感受到了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作为大唐的第一家钱庄，也算是扮演着官方钱庄角色的大唐皇家钱庄成立之后，立马就有其他的勋贵开始跟进。
    虽然其他的钱庄没有大唐皇家钱庄的铸币权，也没有办法印制银票。
    但是其他的业务，他们却是可以正常的展开。
    虽然这些钱庄的诞生，会对大唐皇家钱庄的垄断经营带来一些影响，但是李宽并没有从中作梗。
    甚至他还允许这些钱庄跟大唐皇家钱庄合作，在库房的金币银币不够的时候，可以有条件的互相支持。
    这么一来，短短的几年时间，大唐就涌现了许多的钱庄。
    当然，大部分都还只是局限于一州一道的地方钱庄，像是大唐皇家钱庄这样全国经营的还真是没有几家。
    “祝兄，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你怎么就肯定归义坊的房价会继续上涨，而作坊城的就不会呢？有楚王殿下在，我就不信他会让买了作坊城房子的人吃亏！今天有这么好的买房优惠，有就不信邪了，一会我就去旁边的大唐皇家钱庄取银票，今天我要在作坊城买两套房子！”
    文达明看不过祝之善的嘴脸，忍不住升起了好友的气。
    “还在作坊城买房？还一次性买两套？”祝之善目瞪口呆的看着文达明，“文兄，你疯啦？你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如果哪天《大唐日报》给你给解雇了，你根本就还不起这两套房子的借款，哪怕是不要利钱的。到时候，你的房子就会变成大唐皇家钱庄的了，你岂不是白白辛苦了几年？”
    祝之善这个时候，赶紧拉住文达明的手，不让他朝着大唐皇家钱庄分号的方向走去。
    不过，心意已决的文达明，有岂是他能够拉的住的呢？
    ……
    “东家，局面似乎控制下来了，这王掌柜，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呢。”
    作坊城售楼处外面，杨东跟杨本满也过来凑热闹了。
    这几天，杨本满一直在纠结到底是投资作坊城的房子还是归义坊的房子。
    今天突然听到作坊城出事了，他自然是要过来看一看。
    “走！我们进去！”
    杨本满脸色不断的变幻，然后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啊？我们进去干什么？”
    “买房！”
    “买房？”
    杨东一脸懵逼的看着杨本满。
    今天不是过来看热闹的吗，怎么就变成买房了？
    “没错！王管事已经说过了，今天是作坊城房价最后的优惠时间，明天就开始上调三成，那就跟年初一个价格了。并且，大唐皇家钱庄的无息借贷，只限今天有效！”
    杨本满虽然不知道以后作坊城的房价会怎么走。
    但是，在他看来，现在已经下跌了三成了，再跌也跌不到哪里去了。
    再说了，他对李宽还是很有信心的。
    作坊城从长远来看，肯定会越来越热闹。
    哪怕是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继续上涨，长远来看也还是会涨的。
    并且，作为一个拥有大唐第三大制茶作坊，第二大茶饼作坊的杨家，对金银的价值变化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
    杨本满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跟十几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特别是倭国的白银源源不断的往大唐运输，白银紧缺的局面已经大大的缓解。
    这个时候，持有金银，还不如持有其他资产。
    很显然，房子在杨本满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资产。
    长安城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房价不可能越来越便宜的。
    “东家，可是这里是作坊城，不是归义坊啊。如果归义坊也有这个优惠，我肯定是支持您多买几套房子，但是作坊城的话……这些优惠再优惠，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杨东是杨本满身边的老人，所以一些其他仆人不敢说的话，他都敢说出来。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杨东，如今大家都认为买归义坊才是最佳的选择，听说他们最新一期的房子，当天就全部售罄了。下个月要推出来的房子，可能都要抢才能买到。作坊城虽然在长安城外面，但是也没有理由一直跌下去，并且我觉得南山建工的施工质量，要比韦杜两家爱临时拼搭起来的要强很多。指不定什么时候，质量的差异就会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杨本满一边说，一边往售楼处走去。
    很快的，他就出现在王富贵面前。
    “杨御史，你也要来退房？”
    王富贵面色一下变得有点难看。
    他可是知道杨本满在作坊城里可是有许多套房子的，这要是他站出来带了一个坏头，很可能刚刚自己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王管事说笑了，退什么房子？这里是作坊城售楼处，我来这里自然是来买房的！”
    杨本满看着王富贵那不善的表情，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出了一句让人震惊的话。
    “买房子？”
    此时此刻，就连王富贵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哪怕是他刚刚公布了那么多的优惠政策，他也没有指望今天真的能够卖出去几套房子。
    没想到这话音才落地没有几分钟，杨本满就跑过来捧场？
    这个场景，有点诡异啊。
    “妖言惑众杨本满号”，这艘海船，到如今也还在水里面跑呢。
    杨本满的名声，可是被李宽彻底搞臭了。
    如今这家伙跑过来支持自己，王富贵不仅没有觉得开心，反而心中有点发慌。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对啊！王掌柜你不是刚刚公布了那么多的优惠措施，难道不是为了卖方吗？莫不成，你怕我给不起钱？”
    杨本满难得的发挥了一下自己的幽默感。
    不过，很可惜，王富贵显然没有心情去感受这句话的幽默之处。
    “杨御史说笑了！刘方，你亲自来接待杨御史，带他去旁边挑选房子！”
    此时，王富贵已经搞不懂杨本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他也不管那么多，你要房子是吗？
    那就卖给你！
    看你后面能够折腾出什么招来！
    “不，不用带！作坊城已经拿出来售卖的房子，还有多少是没有卖掉的，我全部都要了！如果今天来退房的人，有人想要卖掉手中房屋的，我也全部都要了！”
    杨本满的这话刚说完，王富贵又不淡定了。
    啥情况？
    今天的事情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啊。
    “杨御史，不说有没有人退房，单单作坊城还没有售卖出去的期房，就有超过五百套，你确定全部都要？”
    虽然王富贵没有搞懂杨本满是怎么想的，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杨本满应该不是来砸场子的，所以王富贵也主动的提醒了一下。
    “超过五百套？没问题啊！不过说好的三成首付，如果是全款的话，我可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的资金哦。”
    杨本满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那是自然！如果资金紧张的话，首付款缓一缓再付，也是没有问题的。”
    想不通原因，王富贵干脆就不想了。
    反正出钱的是杨本满，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吃亏啊。
    “不用！首付款你具体算一算是多少钱，正好附近就有大唐皇家钱庄的分号，到时候我们一并去钱庄里处理了。”
    杨本满的话，让作坊城售楼处里头的气氛，彻底变样了。
    “大新闻，祝兄，这才是真正的大新闻啊！”
    文达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立马就露出了激动和开心的表情。
    有杨本满在这里兜底，今天作坊城售楼处退房的事件，就算是彻底的解决了。
    现在反倒是那些闹着要退房的人，心中开始不自信了。
    自己还要退吗？
    莫非有什么利好消息是自己不知道的？
    要不……还是先观望观望？
    “确实是大新闻，我一直都知道杨御史家中很有钱，今天才知道原来竟然有钱到这个程度啊。”
    退房的大新闻似乎有点变味了，但是祝之善并不气馁。
    有杨本满这个扫房的人在，新闻的冲击效果似乎比退房事件还要好呢。
    ……
    “杜兄，那个杨本满不是跟李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吗？怎么感觉他今天是豁出去要帮李宽啊。”
    作坊城售楼处外，韦思仁跟杜荷一起待在一辆马车里面，听属下实时汇报着里面的情况。
    原本他们是来这里看热闹的，现在却发现热闹的事情变了样。
    “‘妖言惑众杨本满号’的大名，长安城里不知道的没有几个；像是御史台的那帮人，最是爱惜名声，李宽干出这种事来，跟杨本满的梁子是永远不可能解开了。”
    杜荷也一脸疑惑。
    要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今天也来了作坊城售楼处，他就直接进去现场看一看，那杨本满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子进水了吗？
    “那他为什么愿意一口气全部把作坊城的期房给买下来？那可不是一笔小钱，长安城里有这个实力的，还真是不多。最关键的是大家都认为作坊城的房子还会继续降价，杨本满这个时候吃下这么多的房子，绝对是血亏啊。莫非，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李宽手中？”
    别说是王富贵搞不懂杨本满是怎么想的，韦思仁更是想不通。
    莫非这个杨本满心胸居然如此开阔，愿意做此等仇将恩报的事情出来？
    不像啊！
    “那王富贵不是说明天开始上调作坊城的房子售价吗，有没有可能杨本满觉得现在买入作坊城的房子，以后可以挣大钱？”
    杜荷显然是更倾向于杨本满做这事是有利可图，而不是被逼迫的。
    十来万贯的生意，绝对不是谁逼迫一下就会决定的。
    说的不好听点，这作坊城的房子要是再降个三成，杨本满这几年的努力可能就打水漂了。
    “杜兄，如果作坊城的房子真的会涨价，今天还会闹出退房的事情出来吗？有我们的归义坊在那里，今后又会继续开发其他的房子，这作坊城的房子，还有谁买啊？”
    韦思仁对自己的归义坊，显然是很有信心。
    这几个月以来，归义坊已经成为长安城的一张新名片了。
    整齐的外观设计，水泥道路两旁统一重新种植地树木，还有那便利的交通，吸引了不知道多少潜在的购房者。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那杨本满当初被大家笑话过一次，脸皮已经远远比一般人要厚了，他不怕到时候再次被大家笑话，那他就买房子去吧。还真以为大唐皇家钱庄愿意借七成的房款，他就占到了便宜啊！”
    杜荷嘴上说是“想不通就不想了”，心中其实对于杨本满的做法是有点恼怒的。
    多好的看热闹的机会啊，就被杨本满给搅黄了。
    要是杨本满从中获得了什么好处，那就算了，大家也能理解。
    偏偏在杜荷看来，事情不是这样。
    “走吧！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看头了！不过，我们今天也不算是白来，至少王富贵说的借款买房的方案，我们就完全可以借鉴一下。三成首付啊，一下子就可以少拿七成的房款出来，长安城里面，买得起我们归义坊的房子的人就变得更多了。等会我们就去看看，有没有哪个钱庄愿意跟我们合作，以无息或者尽可能低的利息来接待钱财给购房者。
    韦思仁作为韦家掌管商业的子弟，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虽然他以前也在李宽手中吃过亏，但是并不表示他的水平不行。
    “这个主意不错！现在各个钱庄吸收储户的钱财，都是收取了一定的保管费的，虽然这保管费的比例很低，但是也算是一笔钱。如果钱庄能够在放贷的过程中再挣点利息钱，这生意就完全可行了！”
    这年头的存款，可不像是后世那样有利息的。
    相反的，储户需要支付一定的保管费给到钱庄。
    虽然在李宽的推动下，大唐皇家钱庄收取的保管费比例非常的低，但是再低也是收了的。
    这也是大唐皇家钱庄跟作坊城合作的时候，可以推出无息贷款的原因。
    ……
    在杨本满接连收购了几家退房者的房子之后，再加上杨本满要买下所有作坊城在售的期房的消息也传来了，闹事的人彻底闹不动了。
    作坊城是楚王李宽的产业，要不是房价下跌真的刺疼了他们的神经，还看不到前途，这些人是不敢来闹事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叫上三姑六婆，拖家带口的过来，为的就是给自己壮壮胆啊。
    如今，想退房没问题，继续留着的话，自然更没有问题。
    不管是哪种情况，大家都没有闹事的理由了。
    很快的，作坊城就冷清了起来。
    就连看热闹的人也生怕后面被记恨，纷纷离开了作坊城。
    “野田，走吧，我们可以回去了！”
    人群之中，尉迟小田切也松了一口气。
    “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以这种结局收场，估计谁也没有想到吧。”
    尉迟野田今天一得到消息，立马就赶到了现场，基本上见证了所有发生的事情。
    “有些人白高兴了一场，楚王殿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啊。”
    在尉迟小田切看来，杨本满十有八九是李宽安排过来的托。
    至于为什么要安排一个跟楚王府关系明显不好的杨本满过来做托，尉迟小田切觉得是为了增加这个“托”的可信度。
    你看，连杨本满都对作坊城有信心，你们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确实是，虽然不知道以后的房价会是怎么一个走势，但是退房这事，今后应该是没有人敢再提了！”
    “这样最好啊，也省的作坊里头那些匠人，隔三差五的总是来烦我。”
    尉迟小田切想到当初自己逼着统一方便面作坊里头的匠人去作坊城买房的事情，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作为一个归化大唐的倭国人，要在长安城经营这么大一家作坊，尉迟小田切面临的各种压力，其实也是非常大的。
    要不是作坊城里没有胥吏敢随意拿捏各家作坊的掌柜、匠人，估计尉迟小田切的作坊早就倒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