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在上 - 第三百一十三章 无面会

    大燕朝廷选官是这样的：
    吏官署每逢大考之际，组织报名考试。众多有志于当官者，选择自己想要进的某个官府，或者是地方官府，到时间去考试。
    考试有文试和武试。所谓文试，指的是依照修士报名的相应考试的职能，来出题写文章，大概就是讲述一下自己入职之后，要怎么开展工作、做些什么之类的。而所谓武试，自然就是看修为、看实战了。
    有的官职，文试所占比重大一点，比如像是一些政务官，统筹计算税收之类的。而像是廷尉府这种负责律法、缉拿的工作的，文试比重就很小，武试要大一些。
    吏官署会按照考试的成绩，来给安排空缺的位置。
    而像是陆文恩这样的有志之人，可能会对吏官署安排的空缺之位不满，想要有更高的要求，那就会在通过考试之后，提出对某个官位的要求。
    吏官署会对此进行审批，是否答应。而一旦答应之后，就会安排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来跟挑战者进行一番比拼，同样是分为文试与武试的。
    这就是整个流程。
    当然，整个流程前面几项，大概是每次选官时都会进行的。而后面所谓的‘挑战’环节，则不是。名义上是有这么个直接当高官的手段，甚至理论上，通过这个途径，都可以直接去当丞相。
    但在实际操作中……除非在某些政治交易中早就已经达成了利益交换，或者是上面某些大人物已经制定好了的，否则吏官署接到这种挑战申请，九成九都是直接拒掉的，连挑战的机会都不会给。
    而陆文恩之所以能够通过文试武试的挑战申请，打败了之前的廷尉左监，取代对方的位置，那肯定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关照。
    这部分关照就且先别提了，挑战胜利这件事情，总归是明摆着的。
    当上了廷尉左监之后，现任廷尉管乐平，跟陆文恩见了一面，态度客气而疏远。
    管乐平所代表的管氏，也是燕都四大家族之一，是皇太孙李玄昊的支持者。但相对于另外的张氏和赵氏，管氏对皇太孙的支持程度并不算高，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偏向中立。
    不然，管乐平作为廷尉，要是真的硬顶着太常，哪怕陆文恩走完了挑战的流程也死不让他进来的话，那事情还真的就会非常的不好办。
    这种事情也并没有发生。
    毕竟，要那样干的话，就等于得罪死了陆家，并且全力的把陆家往太子那边推了一把了。
    早先之前，陆家没有直接接受太子李承宗给的官职，就已经让李玄昊一派觉得陆家是有可能争取的，那这种时候当然不会做把陆家硬推向对面的事情。
    而陆文恩在成为了廷尉左监之后，开始很认真的做事。
    按理讲，到了这个位置，清查案件、缉拿抓人，这些事情都用不着他上手了。甚至，缉捕署的署长，虽然不从属于他，而是直接向廷尉本人负责，但名义上官职还没他高呢。
    但陆文恩可不管这么多。
    他在上任之后，直接就把从飞云州跟着他一起来的众多修士们，一股脑也全都给安排进了廷尉府。这个权力还是有的，毕竟，这些青峰门修士，还有几个陆家修士，虽然普遍都只有练气、筑基的层次，但是考得又不是什么高官，通过考试很容易，补进缉捕署当个捕快，没啥问题。
    而后，他就带着这些人，外加几个在缉捕署拉拢的、本来就没什么根基的小人物本地人，开始‘瞎搞’。
    在廷尉府很多人看来，这位新上任的廷尉左监就是在瞎搞。
    哪儿有堂堂一个廷尉左监，别的正事儿不管，带着一伙人天天查案、抓人，这算什么事儿？
    不过，廷尉府内，大部分人对此，还是乐见其成的。
    本来不少人都还挺害怕，来了个新的廷尉左监，会打破廷尉府原本的权力平衡。虽然陆文恩并无什么根基，但毕竟职位摆在这里，确实会有些人担心。
    结果，这人不争权不夺利，就一心查案，那很多人高兴坏了。平常能给行方便的就使劲行，只要您这位左监开心，别来管府部权力，那就一切都好说。
    可谁人能想到，今天这位左监竟然闹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当陆文恩带着队伍，回到缉捕署，将昏迷的赵思威、以及自己走过来的那些垂头丧气的赵思威的众多狗腿子一起，全给关进了牢房里的时候，整个缉捕署乱成了一团。
    刚才缉捕署大牢里走出来，陆文恩迎面就看着一个穿着黑色蟒袍的人，踩着一只铁索，慌慌张张的就凌空飞了过来。
    “王署。”文恩打了声招呼。
    来人名叫王胜，是缉捕署的署长，启明二层的修士。
    王胜脸上带着苦意：“我的祖宗哦……左监大人，您怎么把赵思威给抓来了？”
    “他违反国法，怎么抓不得？”
    “他干嘛了？”
    “掳掠强迫低级女修算不算？”
    “不都说他玩的都是自愿的么？”
    “经我探查，实情并非如此。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他强迫、威胁众多女修的证据。”
    “唉……”王胜小声的说道，“赵思威这种身份，玩几个女修算得上什么罪过……左监大人，您就听我一言，把人放了吧……您要是缺点啥，趁着这个机会，可以找他们赵家要一点，也没多大关系，但莫要真的闹出什么事端来。”
    “王署长，此言差矣，违反国法，将其惩戒，这跟他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且莫要多说了，王署长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此间若是会惹起别的什么事端，陆某一力承下了。”
    无可奈何，王胜王署长就只能离去。
    陆文恩看着他的背影，凝望了小片刻，复又转回了监牢之中。
    从王胜匆匆而来的话语之中，他也感觉到了，自己抓了赵思威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当他动手了之后，将会有非常大的麻烦，在随后可以预见的日子里，接踵而来。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顶得住，也不知道所谓太子一脉会不会帮他扛。甚至，他的顶头上司，廷尉管乐平，跟赵氏还算同盟，万一这位廷尉大人亲自开口，他想要顶着不放人，难度也很大。
    看来，在不知道能关押赵思威多久的情况下，得尽量多抓紧一点时间了。
    ……
    “陆师弟你怎么又回来了？赵思威至少要到明天才能醒过来……”看守监牢的，是一位青峰门修士。
    “等不到明天了。”陆文恩说道，“我准备提前把他弄醒。”
    “师弟有办法？”这人有些惊讶。
    他自己也是木属性修士，精通医疗，擅长温养经脉、身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指派来看顾赵思威。
    在他看来，赵思威在之前，生命源质被吸取得太过于厉害了。他不知道陆文恩是怎么办到的，他隐隐约约觉得，陆文恩所施展出来的功法，很特别很不一样。
    起码，在飞云州，没有讲过第二个能施展这种样子的木行功法的。
    这种生命本源的缺失，是赵思威当下昏迷不醒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没法解决的原因。至少，他这个木属性的筑基修士搞定不了这件事情。哪怕是启明了，他觉得自己也整不了。这个只能等赵思威自己恢复过来、醒过来，然后估计以后修为根基会大损。
    不过，他没办法，陆文恩是有办法的。
    把吸来的生命源质，再送回去就好了。习得造化籍的他，本身就是非常好的治疗医师。
    这种吸出来又送回去的过程，会对赵思威形成二次伤害，更何况，这种重新灌入进去的生命源质，其实已经不是赵思威自己的了，这灌回去的过程，会让他的受损变得更加严重。
    文恩之前没有这么做，最主要的还是心存了些许不忍，怕这样一来，赵思威是能早点在生命源质的刺激下醒过来，但却活不了太久的时间。
    但现在看来，没必要顾这些了。
    站在躺倒在地的赵思威身边，陆文恩的木属性灵力，逐渐转化成了生命源质，输入到了赵思威的身体之内。悠悠的青绿色光芒，将赵思威的身体包裹住。
    很快，昏迷之中的、瘦骨林柴的赵思威，身体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如气球充上了气一样，鼓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显得更加胖一些，仿佛人都肿了。同时，他的脸色，也从之前那种病态的苍白，变得潮红。
    但很显然，这种状态也并不正常。不过，赵思威本人倒是悠悠的转醒了过来。
    “陆文恩……”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带着一些嘤啼。听到这，赵思威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随后，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内，生命里异常的旺盛着，仿佛有一股火气，憋在心头，无处发泄。
    “你快要死了。”陆文恩不加感情的声音，传入了赵思威的耳边。
    “你对我做了什么？！”赵思威面带惊恐。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显然不寻常。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背靠着墙角，瑟瑟发抖。
    “我能让你活下来，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你休想！”
    陆文恩也不多扯淡，他一边抬起手，继续转化木灵力变成异种的生命源质，输入到赵思威的身体里，一边莫得感情的问道：“四年前，陆家被范踌带领的无面会袭击的事情，是不是你们赵家指使的？”
    “不是！”赵思威果断否认。
    “说实话。”陆文恩继续加大了生命源质的输入。
    当上廷尉左监的这些年间，陆文恩看似一直都在各种抓人、查案，但本质上，他最重要的目标仍旧没有忘记——调查当年的袭击事件。
    在燕国，有一个能够动员那么强大的死士团队的势力，并且还对陆家抱有恶意，直接采取了的袭击行动，这件事情本身就挺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了。
    关键，对方还是完全隐藏在水面之下的。
    这件事情，当然得先查清楚才行，陆文恩来到燕都，进入朝堂，在廷尉府任职，本质上就是为了搞清楚此事。
    还别说，进入到廷尉府之后，整个国家，各方的案件汇总过来，关于燕国明面下的那些阴暗，陆文恩真是大开眼界。
    飞云州还是太纯粹了，有飞云州在上，下面各大家族牢牢的把控着地方，两相结合，最多也就只有一些散乱的盗匪生存的空间，很难滋生太多的黑暗——如果不算那些中小型家族本身的话。
    想来，在云霄宗直接的统辖范围之内，大约也是类似的情况。云霄宗比青峰门强盛得多，他们对于直辖区域，应该控制力会更强。
    但朝廷影响力较大的地方，是另一码事。
    在这些阴暗面之中，陆文恩抓到了一个叫做‘无面会’的组织的尾巴。
    据说，这是一个非常隐秘的组织，哪怕是在修士们的地下世界里，也非常的低调。知道他们的人甚少，但每一个听说过的，都对此讳莫如深，生怕多说几句，会惨遭灭口。
    再而后，陆文恩废了两年的功夫，抓到了一个据说是无面会的成员。
    从那人口中得知，无面会的组织结构非常的隐秘，他只知道自己的上下线怎么联系，但是却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不过，他曾经匆匆见过赵思威一面。
    还没等陆文恩再问出更多的消息，那人霎时之间脸色变得惊恐，半个字没再吐出来，整个人就开始由内而外的燃烧，让陆文恩救都来不及救，直接就烧成了灰烬。
    这种手段，跟当初陆家的商队受到袭击时，战斗之后发生的情况如出一辙。
    想来，是这个人突然失踪，被他的上线发现，然后果断发动了在这人体内的禁制，灭了口。
    虽然没有问出更多的东西，但陆文恩至少知道了赵思威的这条线索。
    这也是他今日直接出售，抓捕赵思威的最大原因。
    至于所谓的‘威逼女修’这之类的罪名，虽然赵思威确实干过，但显然更偏向于是个借口。
    查无面会的事情，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