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恍 - 分卷阅读195
他们百余人奔驰迅速。也亏得她心细,布了后手,才在断水之前找到了郎怀的大军。
“火狐?怀都尉?”郎怀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眼见黑云压下,风中尽是砂砾碎石,焦灼难耐起来。
她高声道:“你们就是这个方向来的?”
“是!”马力看了看,毫不迟疑地回答。
“陶钧,咱们去找!”她等不及,再也顾不得风愈演愈烈,跳上踏云,奔了出去。
陶钧只来得及喊了声“爷”,就被灌了半嘴沙子。没奈何,现下几人中他的马最好,只得当机立断,追了出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丑时连踏云也疲乏起来,缓了步伐。郎怀借着依稀掩映的月光,分辨方向,才看到前面似乎有光影斑驳,不似人间。
“爷,看着像是火把!”陶钧的声音隔着面巾,听上去闷闷的。郎怀点点头,脚尖微点,踏云知晓主人心意,玩命似得跑出去。
及至到了近前,果真是骆驼和马匹围起来的营地,只点了七八根火把,还都罩在背风处,难怪远远看去,如鬼火一般。
“什么人!”有侍卫出声喝问。
郎怀纵马近前才停了,她拉下面巾道:“是我,兕子呢?”
“沐公?”侍卫大喜,道:“沐公来了就好!姑娘在帐里,因着缺水,有些病了!您来了就好!”
郎怀神色一凛,这时候陶钧也追了上来,他的马都已经口吐白沫,眼见是跑得太急脱力。主仆二人跟着侍卫往里走,到了帐前,郎怀一撩帘子,先钻了进去。
里面点了盏豆灯,只有兰君陪着。明达歪在茅草搭的榻上,脸色苍白,娥眉急蹙,似乎在做噩梦。
“爷!”兰君呼了声佛号,道:“总算找着您了。”
“她怎么了?”郎怀不用吩咐,陶钧已然跑到明达旁边,搭脉细听。
“医术我不太懂,但估摸是太晒了,水又不够喝。”兰君看了看郎怀,道:“就爷和小陶?”
“嗯,来不及,我们就先出来找了。明日沙暴停了,再合起来。”郎怀答得心不在焉,一门心思都在眼前的明达身上。
陶钧诊了右手就放下,道:“爷,无妨,便是晒得脱力,又缺水。”他取下身侧的小水囊,道:“爷,给姑娘喂些吧。”
他和兰君悄不作声退了出去,将小小的帐篷留给自家两位主子。
“小陶,爷身子骨怎么样?”郎怀明显更加消瘦,兰君看着不免心痛。
“根子都在,不过左右比之前强上许多了。”二人一别多日,亦是想念,寻了个地儿说了半晌,才迷迷糊糊睡下。
第128章 横漠筑长城(四)
启明星缓缓升起,沙暴也渐渐过去。昨夜抵达后陶钧点了焰火鸣警,其余三队人陆续寻觅着过来,陶钧命其中二人连夜返回驻地,向路老三禀告具体情形,请他带水来救。
路老三等到沙暴渐息,下令全军整顿休息,才领了一队精兵,携带足够的饮水打算去寻他们。但还没走出中军,就被岑商拦住。他低声说了两句,路老三面上不动声色,只让他好生等着,待郎怀归来再做定夺。
路老三心急如焚,没奈何才走半刻就被安牧拦住去路。
“大将军呢?”安牧不知所以,道:“沙暴才过,她人怎么不见了?为何下令全军整顿休息?”
路老三张口结舌,忽而憨厚笑道:“这却是公主殿下不知。昨夜斥候传回消息,姑娘从龟兹追了上来。阿怀不放心,去找了。我们这是去接人。”
“姑娘?”安牧果然昂起头,道:“沐公夫人?”
路老三点头道:“可不是?若非是她,谁能让阿怀乱了分寸。”
安牧若有所思,而后展颜笑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沙暴之后,只怕你们分不清来路。”
路老三也不阻拦,由得她和几个郎氏的钉子在前引路,心下默念——阿怀,三哥也就能帮你到这了。至于那安牧公主能否知难而退,就得听天由命。
知道目标,加上沙暴渐息,何况安牧在前引路,只小半个时辰,他们就已找到那个临时的营地。
虽然人少,但打眼看去很是规整。有放哨有警戒,安牧暗自估算,若让她率领诸国营来攻打,只怕也得几个时辰才能收拾了这百余人吧。她想到这,对明达更是不服气,然而催马快跑几步,便被侍卫从旁拦下。
“这位是?”侍卫手中的横刀已然半出刀鞘,全神贯注盯着安牧,若安牧给不出他满意的答案,只怕手起刀落,便要立时拿下安牧了。
路老三怕安牧不知厉害,忙喊道:“是我!你个小兔崽子,不认识我了?”说话间他从后赶上,拉下面巾,给那侍卫看自己的脸。
这些虎贲军哪一个不是路老三亲自挑选?有路老三出面,好歹没闹出什么事端来。
路老三下了马,道:“水粮找他们拿,大将军呢?”
“沐公在帐中。”那侍卫迟疑片刻,还是笑道:“正和姑娘叙话。”
路老三露出个暧昧的表情,也就不着急去找郎怀。然而他们几个才绕过外面,就瞧见郎怀端着个木盆,见着他们愣了片刻,笑呵呵问:“你们这么快来了?”
盆里的水冒着热气,她肩头又搭着毛巾子,要去作何一目了然。偏生郎怀坦坦荡荡,路老三早知道她们伉俪情深,倒不觉得有什么。唯独安牧皱紧眉头,心下难免对明达起了偏见。
“有些事耽搁不得,得你拿主意。”路老三说一半藏一半,又道:“我已下令扎营休整,你快去快去,伺候完了姑娘咱们再细谈。”
郎怀随口应了声,便钻进帐中。
明达好梦未醒,脸颊还带着粉红。郎怀昨夜里拥着她半宿,只觉得她清减不少。此时天亮了再细细打量,更觉着心酸。
她也没料到明达会一意孤行,不惜冒着奇险出城追来。夜里给她喂水,眼见那樱唇枯燥,郎怀只恨自己竟然能狠下心丢开她。
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直到见着明达,才了悟这两月里自己心下的思念和悔恨——今生今世,再不分离。
否则不光明达,只怕她自己,也是再熬不住的。
水盆放在地上,郎怀侧身坐下,想了想,凑过去吻了明达额头,才低声道:“兕子,该起了。”
梦中的明达正和郎怀在后院打马球,这是她许久未有的好眠。她睫毛微微抖动,拧身还欲再睡,打算将那个美梦酿得绵长,忽而想起这里不是未央居里,才不甘不愿伸个懒腰,睁开双眸。
郎怀的脸就在她面前,还未等她惊呼出口,就觉得樱唇一暖。明达放松心神,环住郎怀脖颈。什么担忧怨恨,在这一刻都消散天边,无暇他顾。
一吻方休,郎怀声音也染了些许稠意,问道:“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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