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崖三载后 - 26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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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坐在宁王对面的中年男人不赞同:“急躁可不是好习惯,即使皇帝立了太子,也不代表万无一失,古往今来英年早逝的人难道还少吗?"
    “如今王府里半数是皇帝的人,入府的密道被堵死。他对我步步紧逼,却得了一个宽厚的好名声。"宁王冷笑:“再这样下去,本王在王府里睡觉,都要睁一只眼才能安心。
    “内宅之事,何不借王妃的手处理干净?
    “王妃?”宁王看着窗外,神情冷漠到极点:“一个心不向着我的女人,如何能够指望?中年谋士微微皱眉,王妃出自卢氏,怎会违背家族的意愿
    “王爷。”谋士想了想:“皇帝猜忌于您,我们应该让人转移皇帝的视线。您忘了,逆王还有个孩子活着。
    “你是说恭平侯?”宁王皱眉:“他被吓破胆,这两年连门都不敢出,皇帝如何能注意到他?”
    “属下听闻恭平侯早些年欺辱过太子殿下?”谋士似笑非笑:“人在极度恐惧中,做出一些傻事来,也不奇怪。"
    夜间的彩音坊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作为今日的寿星,拂衣被大家围在中间,被迫听朋友们在戏台上为她演奏。
    好不容易等他们齐奏完,拂衣赶紧招手:“赶紧下来吧你们,客人都要被你们吓得跑光了。”
    坊主亲自为拂衣倒了一杯酒:“诸位郎君女公子原意在小人这里演奏,是奴家的荣幸,今日是云姑娘诞辰,奴家祝您岁岁平安,好景常在,福寿双全。
    “多谢坊主。”拂衣就着坊主的手,叼着杯子饮下杯中的美酒,从怀里取出一支钗插在坊主的鬓间:“今日路过看见此钗,觉得很配坊主,不知坊主可喜欢?”
    “多谢云姑娘。”坊主抚着登边的钗,面上露出灿烂的笑,给拂衣行了一个万福礼:"今天是个好日子,奴家为云姑娘弹奏一曲。
    “好!”众人抚掌欢呼。
    “坊主偏心,为何我生辰时,你没有奏曲“到底是拂衣在坊主心中有份量。
    坊主听着这些调侃的话,朝拂衣盈盈一笑,取下自己的琵琶,轻轻拨弦欢快的曲调,璀璨的烛火,在夜里格外动人。拂衣站起身,朝起哄的众人道:“大家有什么冲我来,反正我脸皮厚,不怕你们笑话。
    坊主被拂衣的话逗得笑出声,连弦都拨错了两下。
    笑闹间,拂衣见到一个人用袖子挡着脸,鬼鬼祟祟地挤进人群,似乎很怕她发现他。她翻身越过桌椅,拽住他的袖子往下一拉。
    “岁徇?”她皱眉放下他的袖子:“是你啊。
    二王与三王造反,失败以后两人伏诛,就连妻小都没逃过一死。唯独岁徇当时在外地游玩,不在京城。后来陛下登基,不仅保下了他的小命,还恩赐给他一个低等的侯爵
    “你想干什么,我又没有招惹你。”岁徇无措的往后退,看起来十分胆怯。
    拂衣记忆中的岁徇十分张扬,看人时总爱高高扬着下巴。现在这个胆怯畏缩的岁徇,与她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
    见拂衣盯着自己不说话,岁徇苍白着脸,拱手行礼道:“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在下向郡君赔不是。"
    “你走吧。”拂衣无心刁难他,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岁徇叫住她,小心翼翼道:“早些年在下不懂事,冒犯了郡君,请郡君不要放在心上。"
    拂衣回头,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爷:“侯爷多虑了,那都是年少时不懂事的打闹,我早就忘了。
    岁徇似乎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匆匆挤出人群。有喝醉的人不小心撞到他,他也不理会,反而缩着脖子走得更快了。
    “别看了。“岁安盈伸手勾住拂衣的脖颈:“他爹犯下谋逆大罪,他能保住性命已是陛下开恩哪里还敢像当年那样跟你唱反调?
    “你这几年不在京城,可能还有些不习惯这些变化,过段时间就好了。”岁安盈把酒杯递给拂衣:“来,喝酒。“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宴饮结束,夜色已深,拂衣坐在马车里,喝着夏雨给她倒的醒酒茶,忍着醉意道:“宁王府有没有异动?“
    “小姐你猜得果然没错,今日宁王别院的菜农给王府送菜,整整两个时辰才从王府离开。”夏雨问:“他戴着斗笠,还披着蓑衣,看不清容貌与身材。“
    “可惜此人警惕心极高,奴婢不敢跟得太紧。"夏雨好奇:“小姐您怎么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菜农的?”
    “大清早戴斗笠,一看就不像是干活的人。”拂衣把茶杯搁到一旁:“在这些文人心中,农人就是斗笠草鞋加蓑衣,完全不看时辰季节的。
    蓑衣披在身上干活不爽利,除了下雨天,农人是不爱披的。斗笠也是一样,戴着这种东西干活脑袋又闷又热,大多时候是能不戴就不戴
    哪个正经农人,会在大晴天早上把这两种东西弄身上
    别问她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她不想说。
    外面响起另外—辆马车经过的声音,拂衣掀起车窗帘子,对面的人刚好也掀起帘子
    “殿下?”拂衣让马车停下,掀起裙摆下车行礼“云姑娘不必多礼。”岁庭衡走下马车,闻到拂衣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云姑娘饮酒了?”
    “今日是臣女的生辰,就跟朋友在一起喝了两杯。”拂衣看着太子车驾后跟着的金吾卫:“这晚了,殿下怎么还在宫外?"
    “陆太傅病了,我来看看他。”岁庭衡笑容温柔:“今日是云姑娘生辰,我该为姑娘庆贺一番的。"
    “殿下近日事忙,还不忘让人给臣女送来了生辰贺礼,臣女已经惊喜万分。”拂衣很有自知之明,就算她有救驾之功,太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堪称厚待功臣。
    “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云姑娘也不缺这些。"岁庭衡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动人:“听闻姑娘喜听乐曲,不如我弹奏一曲,以贺姑娘十八生辰?”
    拂衣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多大啊,竟然能让一国太子屈尊为她弹奏
    “是我冒昧了。“见拂衣不说话,岁庭衡垂下眼睑:“三年前我曾在梨花林见到皇叔为云姑娘吹奏曲子,以为姑娘……
    “殿下,并非是您冒犯,而是臣女受宠若惊,不敢回答。”拂衣喝了酒,在岁庭衡面前多了几分与朋友相处的随性:“不过您千万别在臣女面前提及宁王。
    “为何?”
    “因为晦气。”拂衣歪了歪头,醉眼朦胧。
    “好,我下次注意。”岁庭衡把手伸到她面前:“那请姑娘随我上马车?
    “多谢殿下。”想起宁王府那个身份不明的人,拂衣把手递给岁庭衡,跟着他上了太子车驾。岁庭衡才当上一天太子,皇帝就迫不及待让他把太子能用的东西全用上了,可见早有准备
    马车很快在理王府前停下,岁庭衡带着拂衣走进其中一座院子,里面装潢虽然简陋,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十分雅致,一看就知道主人常精心打理
    “这是我以前住的院子。”岁庭衡从宫侍手中拿了一盏宫灯,“这两年虽然住在宫里,但偶尔还是会来这里看看。“
    宫侍端来热茶点心,岁庭衡把宫灯悬挂在木架上,从屋内取出一支玉箫,眼神温柔地吹奏起来月色皎洁,拂衣看着站在院中的人,一时间不知是曲美还是人美
    这样谪仙般的人物,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足够动人心,更别提他还特意为自己吹奏曲子。拂衣单手托着腮,带着醉意的双眼有些失神。
    一曲终,岁庭衡看着坐在桌边的女子,眼神与月光缠绕,似有无限柔情
    “此曲只应天上有,臣女差点忘了自己在红尘。"拂衣由衷夸道:“世间果然没有殿下不会的东西。"
    “云姑娘喜欢听?”岁庭衡在她对面坐下
    “喜欢。”拂衣点头,“来而不往非礼也,臣女也会一点曲子,不如臣女弹奏给您听夏雨摁住拂衣的手:“小姐,您喝醉了。
    “我没醉。"拂衣摆了摆手:“烦请殿下给臣女一把琵琶。
    夏雨看着宫侍取来琵琶呈给拂衣,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疯狂朝秋霜使眼色,姐妹,你想想办法啊。
    秋霜默默闭眼。没救了,等死吧。
    当当咚咚。琵琶曲响,断断续续曲调杂乱,实在很难让人听出这是首什么曲子
    夏雨偷愉去看太子的脸色,只看到太子眼神温和,唇角带笑,面上没有半分嫌弃。他们家大人功劳真大啊,太子的脾气真好啊。面对这样的曲子,都能笑得一脸温柔
    “殿下,臣女弹得怎么样?”一曲弹完,拂衣有些意犹未尽“很好听。“岁庭衡取来一张琴,“我与云姑娘合奏一曲?”
    “好。”拂衣眼神清亮,“再来一曲。
    秋霜默默睁开眼,太子是个好太子,就是品味略奇怪了些。
    “王爷,伏击失败了。”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上飞跃而下,跪在宁王面前。
    “怎么回事?”宁王神情不变:“岁庭衡早有准备?
    黑衣人神情怪异:“并非如此,今夜我们等了两个时辰,太子都没从那里经过,属下担心我们的人被发现,只能撒离。
    “那是从陆府回宫的必经之路,岁庭衡怎么可能不从那里经过?”宁王眉梢微皱:“中途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回宫途中遇到了.…云拂衣,不知怎么回事,两人一道去了潜邸。“
    听到云拂衣三个字,宁王沉默片刻:“他们去理王府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大事….“说!
    黑衣人:“两人…两人合奏弹曲。”
    宁王的脸漆黑如墨
    黑衣人把头低了下去,都说没做什么大事了,你偏要问,偏要问。现在好了,扎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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