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朝(作者:平生未知寒) - 仙朝(作者:平生未知寒) 第506节
反正顾泯手里就这么点东西,能给的都给了。
南楚现在是百废俱兴,方方面面都很缺人。
顾泯忽然笑道:“朕手里有不少寒铁,而且还能从北海源源不断的带回来,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打造一支寒甲军,长矛用寒铁打造,甲胄也用寒铁,在战场上,战力至少提升数倍?”
尚元龙一怔,苦笑道:“陛下有多少寒铁?足够千人的话,倒是可以组建一支军队,要全部都是修行者的话,到时候作为奇兵,有大用处。”
顾泯听他这么一说,笑道:“千人?那太少了,万人起步吧。”
天底下也就只有顾泯这样的人,能够拥有那么多数量的寒铁,能够组建出一支万人军队了。
这要是让其他剑修知道,他们视若珍宝的寒铁,被这家伙用来给普通士卒用,只怕气得血都要吐出三五升来。
柢山剑修,如今招收的越来越少,对资质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彪子那位铸剑堂堂主早就达成了人手一把寒铁剑的成就,前些日子还在给顾泯抱怨这弟子们都有剑了,他再铸剑都没盼头了,如今顾泯这么个想法一有了,说不定之后让那家伙来这边打造甲胄和兵刃,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
“寒铁朕有的是,咱们不是差随军修行者吗?等之后你就放出风去,说是剑修只要来为南楚边军效力,斩杀多少修行者,便给一块寒铁,骗不来剑庭归剑阁这些宗门的剑修,其余的那些二流剑宗,不心动?那些没有宗门的剑修,不想搏一搏?”
寒铁是剑修的命门,顾泯深知这一点。
顾泯微笑道:“你看这闲扯不白扯,不是就解决了些问题?”
尚元龙点点头,又很不要脸的拍了拍顾泯马屁,说了几句陛下英明。
就在言语间,三人已经来到这边将军府前,顾泯和阿桑站立在原地,尚元龙赶紧去说明来意,拿出了凭证。
守在门口的甲士让他们在门口暂侯,进门通报去了。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一个满头白发,生着一脸白胡子,脸上满是皱纹,但身着甲胄的老将军从里面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将领,都是带甲。
这便是老将军蒋雄山了。
来到门前,老将军一眼便看到一袭白衣的顾泯,当即便当街跪下,声若洪钟,“老臣蒋雄山,参见陛下!”
南楚有律,带甲不跪,但老将军还是单膝跪地,老泪纵横。
之前登基大典他没能返回郢都,没见过顾泯,但是一看到顾泯,他便认出来了顾泯的身份,南楚的年轻皇帝,长相俊美,这世人皆知,但老将军看到的是顾泯眉宇间透出当年仁宗皇帝的影子。
身后数位将领纷纷跪下,口呼陛下。
顾泯扶起老将军,微笑道:“老将军为国尽忠,古稀高龄,仍旧劳苦,是朕无能。”
蒋雄山摇摇头,眼睛通红,“陛下,老臣盼陛下,盼了整整三十年,总算是又能再见陛下了,即便此刻便死,也是此生无憾了。”
顾泯摇摇头,打趣道:“老将军不可轻言生死,难道不想之后马踏大祁了?”
蒋雄山重重点头,“陛下有差遣,老臣不敢不从,拼着这条老命也要跟着陛下去看看北边的大好河山!”
顾泯点点头,也不多说,只是进入了将军府之后,在大厅的沙盘前,顾泯这才指着尚元龙说道:“老将军之前不是让朕为你挑选个接班人,正好,人给老将军带来了,尚元龙尚将军,老将军想必听过名字吧?”
尚元龙抱拳道:“末将尚元龙,早就听过老将军大名,如雷贯耳!”
蒋雄山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那几个中年将领,脸色就有些坚硬了,顾泯一眼观之,并不多言。
蒋雄山抱拳回礼,“尚将军的名字,老夫是听过的,一万人守住大祁军队的三天攻城,光是这份功力,整个南楚,包括老夫在内,都要甘拜下风。”
尚元龙笑了笑,也说了几句好话,这让顾泯有些意外,以为这壮汉不会说好话,毕竟之前在他面前可不是这样的。
顾泯没管那几个中年将领,只是把老将军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朕这次来,没带兵部的调令,老将军坐镇边境,以后是要和尚元龙共同商议这边境战事,还是说让尚元龙做老将军的副将,都由老将军决定,老将军做了决定之后,在上折子到兵部,到时候便行了,朕要往北边走,朕没回来之前,希望南楚的疆土上,没有一个外来兵卒。”
蒋雄山虽然是滚刀肉,但不是蠢,知道这番话意味着什么,这既是眼前的年轻皇帝在给他面子,也是他在警告他,或者说是在警告他的那些子侄儿孙,心里不满是一回事,但朝堂的法度又是一回事,若是不听,这位年轻皇帝,可是要下重手的。
他不觉着这个年轻皇帝这番话无情刻薄,反倒是觉得理应如此,作为这等力挽狂澜的君王,一味的和稀泥或者是施恩,以仁爱两个字贯彻,他反倒是看不上,非常时期,便要有非常之君主。
情意有的,放在心上。
但要是手腕不硬,不够铁血,便是大忌。
这番话一说出来,让老将军对顾泯的几分担忧,也就彻底没了。
“陛下之意,老臣明白,且给老臣些时日,老臣也得让尚将军磨合磨合。”
蒋雄山也有自己的想法,尚元龙是有些名头,但是有几分本事,他还得自己试试,若是对方能力不行,那只能做他的副将了,若是能力与他相当,那边防大事,商量着来就是,当然才干若是远胜于他,他自己做副将,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
顾泯听懂了,笑道:“老将军自己把握就是。”
蒋雄山点头,忽然说道:“陛下今日驾临重庸关,别急着走,最好今夜摆宴,明日再到城头上转悠一圈,再北上不迟。”
摆宴是想让这些边防将领都有些底气,知道皇帝陛下来了边境,以后也更有胆气和敌人厮杀,至于在城头上转悠,那就是让士卒们都知晓他来了,这能激发士卒勇气。
这些本是帝王心术,只是蒋雄山怕顾泯这个年轻皇帝不懂,故而开口,也算是为顾泯考虑颇多了。
顾泯点点头,倒是没拒绝。
……
……
当夜,重庸关没有值守的将领校尉都赶赴将军府赴宴,同时消息也传了出去,相信要不了多久,整个边境都会知道。
在宴会上,顾泯穿上一袭白色帝袍,举酒致辞,也就那么些老话,但说出来,还是让那些将领们都眼眶红红的,恨不得今天就为南楚和顾泯去死。
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像是这些边境将领来说,有人记着他们,念他们的好,这就是很不错的事情了,要是平日里走在街上,有孩童说上一句,以后长大了要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就更好了。
至于皇帝陛下亲自来请他们吃酒,这事儿就他娘的更好了,没有比这么个事情更好的事情了。
顾泯敞开肚子喝了很久,看向那边席上,之前不受待见的尚元龙,如今已经和不少将领打成一片,至于老将军,今夜也喝了不少酒。
到了半夜,顾泯悄然离开,去后院赏月。
夜色微凉,月光皎洁,天地之间,只有些虫鸣声。
顾泯躺在走廊上,歪着头看向天幕上的月亮。
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喝得脸颊红扑扑的年轻皇帝,眼里却异常清明。
师姐阿桑走到一旁坐下,问道:“做了皇帝之后,要是常常都要去做这些无趣的事情,会不会觉得腻?”
顾泯目不转睛的看着月亮,回着师姐的话,“世俗君王,做这些事情,大概都是为了收买人心,其实这也挺有用的,这些在边境搏命的兵卒将领,可能一辈子都站不到郢都皇城里的朝堂上,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我,来见他们一次,的确比赏赐东西更有用,只是那些人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用心不正,可我是为了南楚,为了百姓们,这样的事情,大概做一辈子都不会无趣的。”
阿桑笑了笑,然后难得说了几句心里话,“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当初小师弟你说要去做皇帝的时候,我想的其实是,皇帝做久了,帝袍穿久了,小师弟还会是那个小师弟么。”
顾泯笑问道:“那师姐觉得,我以后变成师姐不愿意看到的那个样子吗?”
阿桑摇摇头,“不会的。”
顾泯疑惑道:“师姐这么确定。”
“人都是会变的,小师弟也会变的,如今的小师弟,就比之前的小师弟更坚定,更有魄力了,不是更好了?”
阿桑看着顾泯,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
况且……小师弟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只要还是她的小师弟,那就行了。
顾泯轻声道:“其实我觉得师姐是除去母后和父皇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只是这些话,好像我很多时候都说不出来,就没给师姐说。”
“师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顾泯问道。
阿桑看着夜空,轻声道:“因为你是我小师弟呀。”
“我就这么一个小师弟,为什么不对你好呢?”
顾泯又问道:“可师姐也只有一个师妹,只有一个师父,为什么对他们没这么好。”
阿桑想了想,又温柔说道:“因为他们都不是小师弟呀。”
第444章 关隘(上)
天色清明之后,顾泯前往重庸关城头上走了一遭,身着白色帝袍,让所有守城甲士都看得一清二楚,之后毫无意外的,城头上迸发出一阵阵高呼,那些个南楚边军,人人脸上发烫,身上的鲜血仿佛都燃烧起来。
细细数来,南楚边军,有多少年没有在边境见到过皇帝陛下了?
不止三代了。
下城之后,顾泯没急着离开,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在边境呆些日子,说到底,这边境将帅之事,虽说是要老将军蒋雄山自己去决断,但是顾泯还是得等个结果。
只是他也没在重庸关继续待着,而是前往边境的其他重镇,露面这种事情,其实并非多多益善,但今日是第一次,一次性多走几个地方,也没什么问题。
看着年轻皇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宿宿醉的尚元龙喝了口姜汤,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将军,笑着说道:“老将军,一起走走?”
蒋雄山转头瞥了这位明显顾泯寄予厚望的尚元龙尚将军,倒也没有推迟,点了点头。
一老一少,两个将军,身着甲胄,走在街道上,尚元龙没有和他并肩而行,而是稍微落后半个身位,以示对老将军的尊重。
走过几步,蒋雄山出乎意料的率先开口,“要做这边境大将,尤其是统率上下这无数人,可不是只会喝酒攀交情就能行的。”
老将军的言语里有些鄙夷,显然对昨夜尚元龙的举动不满意,昨夜一场宴会,尚元龙便和不少边境军中将领熟悉起来,这虽然无可厚非,但在老将军这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看来,这是小道,不是大道。
尚元龙微微一笑,对老将军的鄙夷并不在意,他既然要来做这个边军统帅,就不会拘泥于形式,在最短的时间将人心笼络过来,对以后的边境局势,是最好的。
“今日不谈边防,老将军和末将说说陛下如何?”
尚元龙微笑道:“老将军只怕也是第一次见陛下,短短一日,老将军对陛下的感官如何?”
蒋雄山瞥了一眼尚元龙,冷笑道:“尚将军莫非是想着要找老夫言语上的漏洞,好之后弹劾老夫,从而夺权?”
若是换做别的臣子,妄论皇帝,而且还是和一个不熟悉的人一起妄论,只怕是肯定不会开口的,但是蒋雄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在郢都都敢当朝殴打朝堂命官,还有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只是敢谈和愿意谈是两回事。
尚元龙摇摇头,直白道:“既然老将军不愿意开口,那末将先来说说。”
尚元龙走上几步,然后才缓缓开口,“和陛下相处虽说还不够久,但末将敢放言,整个南楚历史,这些帝王,有一个算一个,陛下也能排进前三,手腕也好,心志也好,胸中沟壑也好,都很难找出比肩者,而最难的,其实是陛下心中对臣子和百姓的看法,他未曾将臣子和百姓看作比他更低一等的人。”
历代帝王,大约都是那般,表面上看着对臣子和百姓都无比关怀,但实际上心中大多数都是把他们只是当做臣子和百姓的。
尚元龙笑道:“我敢打包票,若是陛下没有穿那身帝袍,你找陛下喝酒,陛下不会推脱,就算让陛下付酒钱,也是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蒋雄山要是再不说话,就着实有些对不起尚元龙这般坦然了。
老将军皱了皱眉头,“仁宗皇帝在朝时,老夫便在朝为官,原以为此生不会再碰上一个比仁宗皇帝更好的陛下了,但只是和陛下相处一日,便觉得,实际上陛下比仁宗皇帝,要更有人味,而且不是装出来的。”
蒋雄山做了多少年官,见了多少人,一双眼睛看人,一眼看下去,就算看不出八分,也有个五六分,可之前看顾泯,不管是和他交谈还是之后在宴会上,这位年轻皇帝虽然也知道自己是个皇帝,但给蒋雄山的感觉便是,顾泯是在做一个皇帝,而不是生来便是一个皇帝。
他有贤明君主的一切,而没有皇帝的心术和权谋,以及无情。
蒋雄山叹了口气,“这样的陛下,老夫真怕有朝一日,会再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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