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 第332节

    我把他的手打开。薛倩笑道：“老赵，你至于吗？这点阳寿，你看看你这小气劲。”
    我吸了吸鼻子，将身子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说道：“老薛，你太不拿我当兄弟了。居然要害我的性命。”
    吕先生看我真急了，连忙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只是一天而已。就一天的阳寿。”
    我一听这个，马上睁开眼，心情好了很多：“只借出去了一天？”
    吕先生说道：“实际上，一天都不到。那小孩已经死了，你的阳寿放在他身上他也用不了。他不过是借着你的阳寿回一趟家而已，而且有借有还。对于他来说，是多了一天的阳寿。对于你来说，不过病一场，得个伤风感冒的就行了。你一分钟也不少活，放心吧。”
    我一听这个，终于松了口气。大喜之下，居然也懒得追究他们两个了。我揉了揉眼睛，说道：“你们俩这次是合起伙来坑我啊。”
    薛倩无辜的说道：“老赵，我可不想害你。可是吕先生说了，如果我不帮忙，他就要坑我。我也是自身难保，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我摆摆手说道：“行了，别装了。你和吕先生狼狈为奸，我早就看出来了。”然后我指着桌上的饭菜，问道：“我吃了小孩的饭菜，就把阳寿借给他了？”
    吕先生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这饭菜是人家上供给小孩的。让你吃了，你们两个之间算是有了个因果。有了这东西，就好比两个不认识的人之间，多了一座桥梁，我也就好行事了。”
    他指了指墙角，说道：“进门的时候，我趁你不主意，在那边点了一枝香。这支香是用来记时辰的，一天的量到了之后，我就让薛倩掐灭了。最后我让那小孩吃下去，等他借来的阳寿用完之后，那支香就会在他身子里面燃起来，给他提个醒，让他赶快走。”
    我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这小孩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还阳一天？”
    吕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好像是舍不得自己的父母。说什么活着的时候不听话，让父母整天生气。死了之后，渐渐地想明白了。无非是想回去磕个头，认个错之类的。”
    我说道：“他可别把自己的爸妈给吓坏了。”
    吕先生笑道：“如果是老人死了还魂，儿孙们可能会害怕。可如果是儿孙死了，老人们再见到的时候，高兴应该会多过害怕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此言有理。”然后我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到处助人为乐？”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这还不是为了残仙吗？为了揭开他的老底，咱们不得不来这么一手了。”
    我奇怪的问道：“这话怎么说？又和残仙有什么关系？”
    吕先生说道：“你把阳寿借给了小孩一天。他也没有亏待你，把自己的生卒年月告诉我们了。等到明天的时候，你把这东西贴到身上，然后就可以假扮成一个短命鬼。”
    吕先生一边说着，递给我一张黄色的符纸。我看见上面画着一道符，在最下面，写着几个数字。
    吕先生解释道：“这孩子早夭，没有活多少年。我结合者他的生卒年月，然后又结合者你的生辰八字，费了老大的力气画成这一张符。你戴在身上之后，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是在行家的眼里，会给他们造成一种假象，认为你是一个短命鬼。马上就要去世。”
    我惊到：“这么神奇？”
    吕先生摆摆手，说道：“障眼法，障眼法而已。”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那天那一位好为人师的老太太，说的也没错，这世上确实有绝世高人，他们画成的符咒，有吞天灭地之能。如果让这种人来画符，可就不是障眼法而已了。一张符咒打在你的身上，真的能把你的阳寿缩短几十年。”
    我听得有些害怕，不由得问道：“你见过这种绝世高人吗？”
    吕先生摇摇头，说道：“绝世绝世，意思即是在尘世中灭绝了。或许隐居起来，不与俗人相见。我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在典籍中看到过而已。不过那种记载，向来夸张的要命，信不得。”
    第497章 骗仙
    薛倩听得聚精会神，这时候问道：“吕先生，如果我们遇见这种人，怎么办？”
    吕先生的嘴角抽了一下，说道：“逃，能逃多快逃多快。”
    薛倩问道：“人家本事那么大，咱们就算是逃，恐怕也逃不走吧？”
    吕先生说道：“如果他真的要杀你，你自然逃不掉。不过如果他那天有点懒散，懒得搭理你，你不就捡了一条命吗？”
    薛倩点了点头，说道：“道士们的事，实在是太危险了，幸好我没有拜师入门，可以置身之外。”薛倩一边说这话，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我。
    我笑道：“老薛，你别笑话我。你背后的钟馗还没有解决呢。”
    薛倩马上蔫了，说道：“是啊，这个钟馗怎么办？”
    吕先生打了个哈欠，说道：“现在不早了，咱们稍微休息一会，等睡醒了，去找残仙算命。”
    我和薛倩挤在一张破床上。我闭着眼睛，说道：“算你们两个这次有良心，没有坑我坑得太狠。”
    吕先生马上就信誓旦旦的说道：“赵莽，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懒得坑你了。这次只是让你感冒两天而已，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你放心吧。”
    我点了点头，问道：“等见了残仙，有什么计划吗？”
    吕先生说道：“没计划。你就随机应变吧，尽可能的多套出点话来。比如他的来历，比如他有没有害人，比如为什么要登讣告。”
    我答应了一声，看了看表，这时候已经凌晨了。我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空亡屋里面很冷，我睡一会，醒一会。总算熬到了天亮。
    等太阳出来之后，我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也顾不得地上脏，直接坐在马路边上，靠着一棵大树，晒着太阳睡着了。
    我听见周围人声嘈杂，不算的有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个别人似乎在对我指指点点。不过这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等我睡够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薛倩和吕先生也在门外，他们两个靠着墙，晒着太阳睡得正香。
    过了一会，他们也醒过来了。
    我说道：“你们怎么也来外面睡了？”
    吕先生抱怨道：“赵莽，你这是什么破房子？里面比外面还冷，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我冷笑一声：“不是人住的地方？这破房子我住了快一年了，还不都是你害得我？”
    吕先生笑了两声：“这都是命，这可怨不得我。或许上辈子，你欠我两斗小米没有还，所以这辈子上天罚你被我坑，以作抵债了。”
    我说道：“你坑我这么多次，都够一座米山了。”
    我几个人一边争辩，一边匆匆向残仙家中赶去了。半路上的时候，我接到了石警官的电话。
    石警官问我：“情况怎么样了？”
    我回答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今晚就见分晓了。放心吧。”
    石警官答应了一声，然后嘱咐我注意安全，就把电话挂了。
    我们三个走到院子里面，发现有几个满面病容的老人在聊天。这时候距离天黑还早。残仙和那童子就呆在屋子里面，始终没有露面，任由外面的人说话。
    我们三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也不理会旁人。吕先生掏出那张符咒来，塞在我的怀里面，嘱咐我说道：“小心收好，千万不要掉出来了，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他把符咒给我之后，又把我背后的大刀取下来了，说道：“这把刀我先帮你保管着，免得被人认出来。”
    这样坐了几个小时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凳子都坐满了。
    随后，那小道童又出来了。他像是昨天一样，点上了红灯笼。随后，我们开始乖乖的排队。几分钟后，残仙出来了。
    他目光炯炯，一双眼睛在我们身上来回扫射。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样。似乎能够把人看穿。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忽然紧张起来了。
    我默默地想：怪不得这些人对残仙深信不疑，他的这双眼睛，恐怕真的有些不寻常。
    我正想到这里，忽然感觉众人都在看我。我心中一凛：怎么回事？
    随后我才发现，残仙正在指着我。
    我紧张的问周围的人：“残仙说什么？”
    旁边的老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他一身轻松的说道：“残仙请你进去，要为你占卦。”
    我忽然想起昨天的大妈来了，思量着，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蹲在地上，大哭一会，方才显得逼真？可是这事太滑稽了，我担心自己还没有哭出来，先笑场了。
    随即，我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小声说道：“可怜这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就要死了。”
    另一个人说道：“是啊，你像咱们这个岁数，死了很定不冤枉。但是他这个年纪……哎，你看见没有？把孩子都吓傻了。”
    我心想：原来我这犹豫不决的表情，在旁人看来是吓傻了。那倒也好，我就装傻算了。
    这时候，小道童又发话了：“请进来吧，别耽误了时辰。”
    我故作严肃的走进去了。心里面则紧张的思考着：“套他的话，别忘了套他的话。”
    我念叨着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摆着一张太师椅，太师椅前面是一张黑漆漆的桌子，桌子前面则是一只凳子。
    残仙坐在椅子上，可以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的看着我。而我坐在凳子上，就只能正襟危坐了。
    我很懂事的主动掏出钱来，放在了桌上。那是两张百元大钞。我现在虽然不缺钱，但是不代表我喜欢大手大脚的花钱。这两张票子扔在桌上，我感觉有些肉疼。
    残仙向那边瞟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徒弟，把钱收起来，买够了明日的柴米油盐，剩下的捐给天下受苦的黎民百姓。”
    道童答应了一声，就把那二百块钱收走了。我心想：“这残仙是真有心兼济天下呢？还是故意在我面前故弄玄虚呢？”
    残仙喝了一口茶，说道：“小兄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只可惜，你知道我的规矩吧？”
    我点点头，说道：“知道。算死不算生。老神仙把我叫进来，估计我是活不长了。”
    残仙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问你叫什么，我也不问你生辰八字。只靠一双仙眼，数清你的寿数。”
    随后，他拖过一张纸来，手拿毛笔，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随后，将那张纸递给了我，说道：“一分不早，一分不晚。天道如此，也不必伤心难过。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早早料理后事去吧。”
    我看着那张纸，全都是甲乙丙丁，辰巳午未之类的时辰，想必他用的是古代的计时方法。
    残仙温和的说道：“怎么？看不懂？”
    我点了点头。
    残仙喝了一口茶，说道：“找一个老人问问，自然就明白了。像你这种年轻人，不懂这些时辰很正常。”
    我盯着那张纸，心里面却在奇怪，残仙已经给我算完了命，怎么不下逐客令呢？
    我正在思考，忽然听见残仙说道：“年纪轻轻，就此死掉，实在是可惜的很呐。年轻人，你这一世，过得还满意吗？”
    我心里面奇怪：怎么？难道这残仙，还给我做死前辅导吗？
    不过既然他这么问了，我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满意，功未成，名未就。这一世，还有很多遗憾，有很多心愿。”
    其实这话倒不是心口胡说，如果我当真就要死了。我肯定是这种想法。
    第498章 论生死
    残仙的身子靠在椅子上，他看着手里的茶杯，说道：“功未成，名未就。哪个人不是这样想呢？小伙子，你二十多岁死了，觉得这辈子有点冤，可是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算你是七十岁、八十岁死了，你也觉得功未成，名未就。人呐，野心大，得陇望蜀，从来不知道满足。”
    我不由得点点头，说道：“这话没错。”
    残仙指了指桌上的签筒，说道：“抽一根签。”
    我疑惑的问道：“我都要死了，还抽签做什么？”
    残仙笑了笑，说道：“今生是没有指望了，还有来生呢。难道不想看看来生的运道吗？”
    我心想：吕先生在我身上贴了一张道符，将我伪装成短命鬼。但是不知道这张符能不能骗过残仙的签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