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 第166节

    女人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去看看。”
    我随着女人走到禅房外面的时候，顿时被那边的景象惊呆了。
    我看见很多僧人，他们都端坐在地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已经全都死了。
    僧人的数目不少，但是全都面朝着一个方向，那是一间屋子。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景象，似乎很熟悉啊。”
    女人奇怪的问我：“很熟悉？你见过这种景象？”
    我点了点头，说道：“有一个地方，叫万鬼窟。那里有一座地下的道观。里面也有很多尸体，对着一个老鬼朝拜。我不知道这两个地方有没有什么联系。”
    女人指了指僧人们面对着的禅房，说道：“看他们的样子，如果有神迹的话，应该就在这禅房里面了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向禅房里面走去了。
    我轻轻推了推门，一阵灰尘落下来。房门被推开了。我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果然又看见了几具尸体。
    只不过，这几具尸体有些古怪。
    我看见几个僧人坐在地上，他们一脸满足的看着床铺。而在那床铺上面，躺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的身子还没有腐朽，我看见他留着长胡子和一头黑发。我凑过去，仔细看了两眼。这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道袍。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一幕，心想：看这几个僧人的样子。分明是在很虔诚的礼佛听经。可是床上放着的不是佛像。怎么反而是道士的尸体？
    我看了看女人，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女人摇了摇头，随后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几个僧人，她指着其中一个说道：“这一位，是当年安乐寺的主持，也就是他宣布，见到了佛祖。”
    然后她又仔细的辨认了其余的几个人，说道：“剩下的，就是当初选中的几个人，他们拜佛之后，就没有再离开安乐寺。看来，一直坐化的这里了。”
    我看了看主持和其余的高僧。他们和其余的尸体一样，全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活活饿死的。
    我挠了挠头，说道：“神迹在哪？”
    女人也皱了皱眉头，说道：“奇怪，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张佛像都没有。难道说，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小心的提议道：“既然找不到神迹。你是不是该帮我找找那两位朋友了？”
    第245章 遗书
    我小心翼翼的提出来，既然找不到神迹，干脆先去救吕先生吧。
    然而，我这个提议把女人热闹了。她大声喝道：“胡说，神迹就在这里怎么会找不到？”
    我看见她勃然大怒，一副随时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的样子，不由得一阵阵后怕。
    我感觉女人把自己的时往往安全发泄在我的身上了。她挥拳就向我打了过来。
    好在她还记挂着我身体里面藏着一条龙，所以这一拳没有多少力道。
    不过这一拳速度很快，我挨了这一下，顿时感觉到胸口憋闷，连连向后倒退了几步，咔嚓一声，撞在身后的僧人身上了。
    我连同僧人的身体倒在地上。只听见说身下咔嚓咔嚓声音不绝。可以想见，我把他的遗体压坏了。
    我心中大急，连忙爬起来，嘴里念叨着：“得罪，得罪。”
    我回头再看那僧人，不由得暗暗叫苦。
    他在这里不知道坐了多少年，身体本来就接近朽坏了。被我这样一压，顿时断成了几半。
    我蹲下身来。又是惶恐，又是沮丧，两手想把僧人捧起来，然后接回去，可是我又知道，这么干纯粹是徒劳的。
    我这幅犹豫不决，愁眉苦脸的模样估计很滑稽，引得女人笑了出来。
    我摇了摇图，叹了口气，心想：“老和尚的遗体这样摆着，终究不是事，我至少帮他收敛一下。”
    于是我终于还是伸出手去。打算帮他整理一下。这样一整理。从宽大的僧袍中，掉落出一本小册子来。
    纸页已经泛黄，估计很有些年头了。我翻开看了看，发现里面全是毛笔写的繁体字，蝇头小楷一个挨着一个。而且是竖排书写的。
    我看见这些字，不由得大为头疼，心想：这玩意估计是什么佛经。于是随手放在了一边，继续整理僧人的遗体。
    我将他的身体按照次序大致摆好。然后再上面盖了一件僧袍。
    我做完这些事的时候，发现女人正在翻看那本经书。
    我问道：“这本经书，你能看懂吗？”
    女人点了点头，说道：“能看懂。这不是经书。而是住持的日记，里面讲了一些东西，有些匪夷所思。”
    女人说了这两句话之后，就不再理会我了。她低着头，默默地翻阅里面的内容。
    我百无聊赖的等着她。过了一会，女人把书合上了。然后说道：“这书里面，好像提到了神迹的事。但是我不能确定。”
    我有些好奇地问：“书里面怎么说？”
    女人看着躺在地上的住持，说道：“书里面的内容很多。我只能挑选我认为重要的内容讲给你听。”
    女人虽然事先声明，她只是挑选了较为重要的一部分。不过这一部分，仍然讲述了很久。
    据书中说。住持名叫寂灭。自幼在安乐寺出家，一生循规蹈矩，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寺外的人，毁佛谤佛，尊佛敬佛，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始终将自己关在安乐寺中，一生没有出去过。
    在他当上住持的第二年。有一天夜里，他正在灯下研读佛经，领悟佛理。
    忽然外面有一个影子，一闪而没。紧接着，门外传来了一声清响，似乎有人刚刚走过去。
    寂灭吓了一跳，连忙高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然而，外面却无人回答他。
    寂灭心中不安，于是打开屋门，出去看了一眼。这时候才发现，一个道人倒在门外。
    一座规模不小的寺庙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道士。而这个道士看起来很虚弱，直接晕倒在住持的门外。这件事无论如何透着些诡异。
    然而，寂灭却没有多想。他费力的将道人搬了进来。放在了床铺上。
    寂灭想要出去叫几个僧人，一块帮忙照顾这道人。可就在这时候，道人说道：“除了你之外，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
    道人的话，实在让人有些费解。如果是正常人，八成会想到，这人是为非作歹的坏人，来庙里面避难的。又或者背负了血海深仇。总之是个很麻烦的人，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不会留他，免得惹上祸患。
    可是寂灭一生不曾出庙。全然不懂这些事。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这道人却已经昏睡过去了。不再回答寂灭的话。
    而寂灭也就当真没有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只是偷偷地照料着道人。
    不曾想，这道人居然一睡不起。到后来，变得气若游丝，简直和死掉了一样。可是他的心口始终尚有余温，看起来又不像是死人。
    寂灭也就任由这么个死不死活不活的人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而他自己，则夜夜打坐禅定。
    这一日，寂灭正在入定。忽然闻到一阵异香。
    等他在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自己站在一座大殿的门口。门内仙气缭绕。正中端坐着佛祖，周围散落的坐着菩萨罗汉。
    寂灭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发现佛祖正在讲经。而他讲的内容，正是自己平日不解的部分。
    寂灭心中欢喜非常，于是坐在门外，一连听了三天三夜。只觉得佛祖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饱含真意。短短的几天之内，他对佛法的领悟，已经超出了十几年的苦修。
    寂灭正在高兴地时候。忽然敢到有人在大声的呼喊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身后是无尽的地狱，无数恶鬼呼唤着他的名字，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箍住他的脖子，将他向黑暗中拉扯去了。
    寂灭痛苦着呼唤着佛祖。然而，大殿上的佛祖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然在自顾的讲经，任由寂灭被拖走了。
    寂灭坠入无边地狱，随后，就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走出禅房，仍然端坐在蒲团上。
    寂灭起初的时候，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而已。
    但是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拿起经书再看的时候，佛祖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往日的那些疑惑，已经一扫而空。
    寂灭于是拿着经书，匆匆来到另一间禅房，找来自己的师弟寂苦。两人试着辩经。
    这一辩论才发现，寂灭舌灿莲花，在佛学上的造诣，已经高出寂苦很多。
    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不大，又时常在一块钻研佛经，两人的水平一直不相上下。寂苦看见师兄一夜之间，忽然大为精进。不由得又是佩服，又是惊讶。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有所悟了？”
    于是寂灭将梦中所见，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这寂苦也是个不通事务的老僧，马上说道，师兄可能魂游三界，见到佛祖了。于是羡慕不已，邀请寂灭为自己讲经。
    寂灭讲了一番之后就发现。他在佛理上虽然大有精进，可是精进之后，就发现更多难以领会的地方。
    于是和寂苦同室坐禅，希望能够再见到佛祖。只不过，他们两个一直等到天亮，也没有达成心愿。
    寂灭心中怅然若失，整个白天都抱着经书念念不忘。等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他回到自己的禅房，再次入定。这时候，他又见到佛祖了。
    佛祖似乎知道他对佛理的掌握一样。那一日所讲的内容，完全是他之前不能领悟的地方。
    一切都和第一次一样。寂灭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就被拖入了地狱。然后，在自己的禅房里面醒过来。
    寂灭思量很久，终于将庙里的僧众召集了过来。将自己的发现讲了一遍。众僧大多迂腐。但是也有不少头脑灵敏的，他们略一思索，就找出了问题的关键。
    第246章 使者
    寂灭将众僧召集到一块之后。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可能是住持的禅房有什么特异之处。
    于是住持选了几个天资聪颖的僧人，随自己一块入定。这一次，大家果然又见到了佛祖。
    大殿之中，佛祖与众菩萨像是没有发现这些不速之客一样。而这些僧人，则在门口如痴如醉的听着。
    几个时辰之后，那些呼声又在身后传来了。
    住持已经经历了几次，知道只要一回头，就会回到禅房中。于是问众人：“你们可愿意回去吗？”
    这些大多数僧人摇了摇头，表示：“三生有幸，得见佛祖，愿意终生在此听经，不愿意再回到尘世了。”
    住持带着少数僧人，回到了人间。
    这倒不是住持修为不够，留恋尘世。而是他心中有个更为宏大的理想。
    他虽然在庙里面深居简出，不理会世间的嘈杂。但是有些声音，终究不免传到他的耳朵里面。他知道，现在外面出现了一种声音，说神佛都是假的，谁都没有见过，整天拜来拜去，实在可笑。
    住持回到人世之后，就有了一个主意，想要对外宣布，安乐寺出现了神迹，以达到宣扬佛法的目的。
    当然，他只是生成了这样的一个主意而已。具体的操作，是由寺庙中头脑灵活的僧人帮他完成的。
    后面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们从天下间选来的那些人，在禅房中睡了一晚之后，无不叹为观止，从此再也不敢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