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煞 - 胎煞 第116节

    百灵奶奶就端端正正的坐在柜子前面，努力挺直自己佝偻的腰，在刚刚组建成的简易梳妆台前装扮着自己。
    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上面还喷了廉价的发胶，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被涂抹的雪白一片，导致本色的脖颈和脸之间界限分明，原本花白稀疏的眉毛被全部挂掉，人工画上去粗粗又长长的两道，下垂的眼角因为拼命的向上勾画，导致角度非常的怪异。
    这些虽然奇葩，但是我还勉强可以承受，不过那个嘴唇的颜色实在是太过惊吓了，我觉得我目光接触那个颜色的时候，我差点就被吓得灵魂出窍。
    死亡芭比粉，百灵八十岁的奶奶，给自己的嘴唇涂了一个死亡芭比粉，这唇红脸白对比的，出殡的纸人都比她表情自然。
    看到百灵进来，老太太还特意笑了一下，不是慈祥的笑容，而是非常做作的，努力少女化的一个笑容，指着柜子上一朵假花和一个塑料皇冠，道：“丫头，你回来的正好，帮奶奶看看，戴哪个更好看一些？”
    百灵尴尬的笑了一下，道：“都好看，奶奶你戴什么都好看。”
    百灵奶奶立马嗔道：“不许敷衍我，哪个好看就说哪个，我一会儿打扮好了，还得出去跳舞呢，这可马虎不得。”
    “那，那就皇冠吧，皇冠挺好看的。”百灵道。
    皇冠确实挺好看的，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塑料玩具，戴在洋娃娃头上的，我在玩具店里给布娃娃挑选装饰品的时候看到过。不过这个皇冠也就是放在那里好看，戴到百灵奶奶的头上后，我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效果。
    百灵奶奶真的拿起皇冠，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真的戴上，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头发已经没有几根了，根本没有戴皇冠的地方。
    百灵奶奶又把花也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问我：“小伙子，你看呢？百灵这丫头眼光一直不怎么样，我问她也是白问，还不如问你。”
    我赶紧摆手道：“奶奶，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哪里懂这些。”
    百灵奶奶道：“不需要你懂什么，你就说你自己觉得我戴哪个好看就行了，毕竟我们女人打扮就是为了给你们男人看的，男人觉得漂亮，才是真正的漂亮。”
    我，我现在直接掉头就跑的心都有，老太太不论是戴皇冠还是戴花，都完全没有一点美感，那画面，除了惊悚还是惊悚，我简直都有点不敢看了。
    还是想办法转移话题吧：“奶奶，您很喜欢打扮呀，这些都是从哪里买回来的？花了不少钱吧？”
    百灵奶奶咧嘴一笑，露出白惨惨的牙床，道：“花就花呗，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这前半辈子看不开，总觉得什么都要为儿女攒着，让自己受了几十年的苦，还不该对自己好点呀？说句不好听的，我还有几年好活？现在不好好折腾折腾，把没有享受的享受享受，等俩眼一闭，俩腿一瞪，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这老太太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就算是老太太突然想开了，想要享受了，也该享受点正常的吧？这画的比唱戏的还鲜艳，出去是打算吓死谁？
    我悄悄拉了拉百灵，就准备退出屋子，结果就在我打算扭头的时候，百灵奶奶还捏着兰花指，给我来了个飞眼：“官人，今晚就在妾身这边就寝吧！”
    卧槽，我差点一个跟头摔出去，连百灵都没等，自己直接就窜到了院子里，深呼吸好几次都没有能够平静下来，太尼玛惊悚了。
    第303章 聊聊
    我是真怕万一跑得慢了，再被这个老太太给拉住了。
    百灵奶奶我以前也见过，挺正常一个人，虽然不是很熟，但绝对是个正常的老太太，脑子没有问题，穿衣打扮也和村里的其他老太太没有什么差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个人。
    我出来后，百灵也就跟着出来了，顺便把房间的门也关上了。
    我惊魂初定，刚想问百灵她奶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昨天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明明还都是正常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结果我话还没有问出口，房间里就“咿呀”一声，再次吓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百灵朝我摆了摆手，道：“不用担心，我奶奶只是要准备唱戏了而已，不会做其他危险的事情，昨天晚上她已经唱了一宿了。”
    果然，百灵奶奶在咿呀之后，确实是开始唱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曲目，声调尖细，尾音很长，而且一句词也听不懂，好像是用某种方言唱的，这方言还有点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我问百灵，她奶奶唱的这个是什么戏，怎么一个村子住这么长时间，从来都不知道她奶奶会唱戏？
    百灵道：“你当然不知道了，我是她的亲孙女，从小跟着她长大，都不知道她还会唱戏，你怎么会知道？”
    “既然你奶奶昨天晚上就开始唱了，那么你有没有问过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奶奶唱的是什么戏？”
    百灵道：“你是想问，我爹知不知道我奶奶唱戏的事情吧？我昨天确实问过我爹了，我爹告诉我，这是我奶奶老家的家乡戏，她们那边的人都会唱的，奶奶年轻的时候，也偶尔唱，我爹小的时候还听到过几次，但是因为我爷爷不喜欢这个调调，说听着跟哭丧的似的，让人听见了还以为家里死了人呢，不吉利，坚决不让我奶奶唱，后来我奶奶才慢慢不唱了。”
    这声调确实很是凄婉，说是啼哭也不过分，不过我注意的并不是这戏有多不吉利，而是家乡戏这三个字。
    昨天晚上老刘在那里混乱不堪的说梦话的时候，我问过他说的是什么，老刘告诉我，他说的是他媳妇的家乡话，而这个媳妇还并不是刚刚死掉的刘大妈，而是另外一个坐马车才能找到的女子。
    我又仔细听了几句戏文，虽然还是一点都听不明白，但是那些发音却和老刘昨天晚上梦话的发音非常的像，如果不是一个是说的，一个是唱的，那么这两个人应该就可以聊上了，这很大可能是同一种语言。
    按照刚才百灵说的，是村子里边先出了事，然后梅梅才出现，然后梅梅告诉百灵，她可以拯救这里少数一部分人，让百灵听命与她，为她出谋划策，出人出力，梅梅虽然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她似乎也是在对抗之前祸害村子的势力的。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了。
    百灵奶奶是在跟着梅梅的队伍去体检回来后，才出现现在的这个状况的，如果她现在唱戏使用的语言，和老刘的另外一个媳妇使用的语言是同一种语言，那么，这很有可能就是同一股势力，一切都是他们自导自演的，先是通过马车事件掏空了村里的男人们，然后又利用体检事件，带走了村里的女人们。
    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万鹏又为什么要直接打死梅梅？如果梅梅不死，而是被我们擒拿了，那么很多事情就能够水落石出了，可万鹏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在打死梅梅后，任由两个司机把梅梅的尸体带走，现在连万鹏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万鹏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张猛来的，那么他又为什么固执的要打死梅梅，从昨天他们的战斗场面来看，梅梅反倒像是万鹏的第一目标，而且万鹏决定跟着我来村子，也是在我跟他说了梅梅的事情后，他才突然决定来的。
    万鹏到底是为了和张猛之间的恩怨而来，还是为了梅梅而来，顺便解决了张猛？
    再或者，这原本就是一回事，张猛和梅梅是在一起的，张猛就是在梅梅的车上，完美的占据了那个身体的。
    如果我知道附身张猛的是个什么物种，或许思路能够清晰点吧，但是万鹏这人非常的绝，居然在临走之前，把张猛的语言表达能力都毁掉了，就算我现在能够见到张猛，而且他也愿意告诉我他知道的一切，他也没有办法让我知道了。
    我现在简直都怀疑万鹏根本就不是过来帮忙的，而是专门过来捣乱的，就怕我手里有线索。
    村子里发生这么多事情，正常人都会选择顺着梅梅的线往下查询，但是万鹏偏偏把梅梅这边的线给我掐了个干净。
    我头疼的想要挠抓自己的头发，但是想起上次自己扯掉了自己的两把头发，我又赶紧把手放下了。
    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我再次走向了百灵奶奶的房间，礼貌的敲了敲门，里面唱戏的声音停了下来，然后用正常说话的语速问了我一句，不过使用的还是刚才唱戏的那种语言，我完全听不懂，不过猜测应该是在问是谁敲门吧。
    我直接道：“美丽的姑娘，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荣幸，可以进入你的闺房，一睹你精致的妆容？”
    我这句话果然有效，百灵奶奶噗嗤一笑，道：“公子请进来吧。”
    我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一点，然后伸手推开百灵奶奶的房门。
    百灵奶那还保持着刚才微笑的表情，估计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美吧，而且，看到我进来，还又笑了一声，我刚抖落得鸡皮疙瘩又出来了。
    这笑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虽然她努力笑得妩媚妖娆，但是奈何牙齿漏风，喉咙破音，笑声实在是让人不忍卒听。
    我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还微笑了一下：“我可以坐吗？”
    “公子是要跟我聊聊？”百灵奶奶问道。
    第304章 骨灰林的提示
    我也笑了一下道：“对呀，聊聊，不知道美女肯不肯赏脸？”
    百灵奶奶道：“有什么赏脸不赏脸的，公子肯来找我聊天，应该说是公子赏我脸才对。”
    “哦？此话怎讲？”我故作惊讶道。
    百灵奶奶抬手抚了一下自己头发，然后慢悠悠的把手搭在柜子上，道：“当然是公子你赏妾身脸面了，我这身皮囊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有男人喜欢，我比你更加的清楚，所以，正常你是绝对不会来找我聊天的，如果不是公子你赏我脸，那就是你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打听了。”
    我认真的看着百灵的奶奶，虽然一个八十岁的，妆容怪异的老太太做出这样的动作，既滑稽又惊悚，但是，如果这些动作换到稍微正常一点的一个女孩子身上，那竟是极为优雅的。
    百灵奶奶就是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不曾有过大富大贵的背景，也不可能曾经有过那样优雅从容的生活，如果说有什么人能够用短短一天的时间，教会一个农村老太太这般优雅的生活，那简直都不能用奇迹来形容，简直就是神仙手笔。
    现在的百灵奶奶虽然皮囊桑老，但是那份优雅却是优雅到骨子里边去的。
    或许我刚才就应该发现这一点，但是，刚才我实在是被那个过分的妆容给惊吓到了，以至于没有把眼前的这个人往优雅的方向联想。
    不过这就又不对了，百灵奶奶既然能够有如此优雅的举止，又为什么会有这么丢人现眼的审美？如果她不梳不画，做出这些动作还能显出几分优雅，但是有了这个惊悚的妆容，我想不论是谁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个老太太已经疯了吧，肯定不会愿意对她多看几眼，就算是她的举止再优雅，看在人眼里也会变成滑稽。
    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百灵奶奶现在已经被附身了，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怕别人发现自己的举止不合适，所以索性装疯。
    这一思考，我的应对不免就慢了半拍，百灵奶奶优雅的等待了一会儿，见我一直没有回应，便又带有几分玩味的问了一遍：
    “说话呀，公子，你到底是真的看出了我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之处，想要赏脸来我这里坐一坐，聊一聊，还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打听？”
    如果她能够沉得住气，能够不催促我，能够一直这样优雅的坐着，或许，我真的就要以为面前的是个大家闺秀了，但是她这一催促，眼神便带了几分暧昧和挑逗，甚至连笑容都显得职业化了起来。
    这绝对不是百灵奶奶能够拥有的状态，这副皮囊虽然还是百灵奶奶的，但是，现在主宰这具身体的，却已经是另外一个灵体了。
    这个灵体应该也是见过世面的，从举止到表情再到眼神都经过专业的训练，但也就是这些训练，让她暴露了自己身份，这个灵体不会是一个大家闺秀，她的举止虽然优雅，但是不够端庄，这跟我在西郊骨灰林里边看到的那一众女子后来的表现几乎是一模一样。
    每个人在西郊骨灰林里的经历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会在西郊骨灰林里边得到重要的提示，我一直以为，这个提示是从看到孙婶子和孙王婶的尸体才开始的，以为前边经历里得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从我跟万鹏、顾元辰分开后，西郊骨灰林的提示就已经开始了，甚至在我们三个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提示我了，万鹏在韩村听我说到梅梅的时候，也是从头到尾仔细听了我在骨灰林里边所有的经历，然后才决定来我们村子的。
    我再次对万鹏这个人表示无语，也为自己的悟性差感到无奈，万鹏明明知道西郊骨灰林的每一步都是含有重要信息的，而且也知道，我只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调查孙婶子和孙王婶的死上面，但是却根本不肯提醒我一下。
    而我自己也是笨得可以，明明万鹏参考的是完整的信息，而我却还固执的琢磨某一个片段。
    现在百灵奶奶的举动，绝对是跟西郊骨灰林里边的那些女子们有关系，但是具体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确定。
    最直接也最简单的一种猜测当然就是，西郊骨灰林里边遇到的一中女子，现在附身到了我们村的女人们身上。
    但是，那些灵体不是都在西郊骨灰林里边的吗？她们在西郊骨灰林被禁制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脱逃出来，现在又是怎么来我们村子的？
    不对，那些可怜的烟花女子的灵体不一定是在西郊骨灰林的，甚至那个故事，都不一定是发生在西郊骨灰林的，西郊骨灰林里看到的，只不过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幻象。
    这样一想也就明白了，难怪骨灰林里的空间是小套大，原来那些空间原本就都是虚幻的，只是存在于我的脑子里边的。
    难怪我在进入西郊骨灰林之前，万鹏和顾元辰对骨灰林的描述，和我进入后自己看到的不一样，什么大坟，什么村子，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或者说不存在不太恰当，大坟和村子可能确实有，只是，并不在骨灰林中而已。
    既然商人的坟墓并不在骨灰林中，那么会是在什么地方？不会是我们村子吧？
    不必自欺欺人了，一切已经很明显了，我们村子下边确实是坟地，我们这个村的风水不但有问题，而且是有大问题，那个为了为国家筹集军饷而逼良为昌，奴役无数可怜女子的商人，那个被帝王卸磨杀驴，最后惨死的功臣，就是埋在我们村子的下边的，我们这个村子，也是大坟风水的一部分。
    就是因为有我们这个村子在，那无数可怜的女子才会被一直拘禁在大坟周围，就算死了也一样被商人奴役，这些女子们如果想要获得自由，第一步就要解决掉村子里边的所有活人。
    第305章 死循环
    女子们的阴魂被困地下，想要逃离就需要一条通往外边的通道，而我们村子，恰巧就在那条通道上，村子之中活人众多，阳气聚集，正好拦住了她们的路，她们想要通过这里，就必须得把这里的人全部都解决掉。
    在打通通道的同时，她们还需要寻找她们的替代者，这些女子久居地下，庞大的阴魂团已经成为了这里风水格局的一部分，如果没有替代品，就算是所有条件都满足，这些女子也离不开大坟。
    反正我们村子里的人是都需要解决掉的，而我们村子里的活人又是离着她们最近的，最好的选择当然就是把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弄死，用村里人的魂魄交换他们的自由身，让村里人代替她们去大坟里边服永无尽头的劳逸。
    多少年来，我们这个村子在这里稳如磐石，这些女子们看不到丝毫出头之日，村里的人也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很多久，连我们村子的坟地都已经那么大一片了。
    原本我还打算找老刘和老陈打听这个村子的历史，现在看来不用打听了，西郊骨灰林已经给了我足够的提示。
    在西郊骨灰林里边，女鬼们曾经告诉我，将军去迎接贵客了，所以她们才冒险找到我，并且一再追问我，她们是不是死得很冤枉，是不是应该报仇，是不是应该把大坟推倒，还让我到大坟里边去帮她找盒子。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我和大坟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也不知道她们要找的盒子在什么地方，但她们却冒着危险去找我，还一直追问我，她们是不是很无辜，是不是应该推倒大坟，我只不过是同意到大坟去看一看，她们就又磕头又下跪的，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她们要找的大坟就在我所住的村子下面，这件事情也算是和我有些关系。
    除了这些女子，白净也要求我找过箱子，情况和那些女子说的非常相似，白净也是只知道箱子的大体位置，需要我在小区花园里边自己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