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上头驱邪的那些日子 - 第五百二十三章: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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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伏?”知北秋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笑容,懒懒的答道:“对付你们…需要我设埋伏吗?笑话……”张狂的话语中突出了说不尽的鄙夷。
    承岳心中大怒,剑眉一竖,手中青竹剑“铮”的一声出鞘,带出一声龙吟,长剑直刺向前方的知北秋,那剑刺到一半,便幻化出七八支剑,再往前一分便又增一倍,这般变化到得知北秋面前时已有千百剑影,让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这是承岳成名绝技之万千剑影,这剑影中有虚有实,虚实参差,无法分清,而且实招可化虚招,虚招又可化为实招,其变化之多更是无法计算,对于使用者的心力和对力量的把握可说是达到了一个极致。
    就在剑影加身之际,知北秋不闪不避,只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你不是想见你妻子吗?”
    这轻轻一句话却让承岳如遭雷击,手中一滞,万千剑影顿时烟消云散,长剑停在了知北秋鼻尖前端,仅仅只差了一厘米的距离。
    “她…在哪?”正所谓关心则乱,心忧爱妻安危,竟让这下界有名的潇洒浪子犹豫不决。
    知北秋轻笑一声,伸手拨开那指着自己的剑尖,笑着说道:“你自己找呗。”他身影忽而一飘,大怒之下的承岳一剑刺去竟刺了个空,那知北秋仿佛化作一团迷雾,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不好,中计了!”末轻涵大喊出声,此时六人周遭的环境陡然一变,原本天朗气清的晴好天气,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雷声连连。那乌云恍若活物般不断的涌向六人,六人急忙向着同一个方向冲去,只是无论如何竟无法冲破这缠身的乌云。这等关头也不敢分开行事,唯恐被那叛徒各个击破,一个个竟都无法脱身。
    乌云遮蔽了双目,视线变得极差,就在六人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耳畔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琵琶声。
    “小雨!”承岳伴这琵琶音已有数十年光景,最是熟悉,听到这声音心中激动,大喊出声:“小雨,你在哪里?”没人回应,那琵琶声飘渺不定,似是在万里之外传来,又似是耳畔响起,有时在后,有时在前,谁也说不上来。
    “不好,是魔音迷幻!”与雨纷飞关系极为密切的静流从那曲子的前奏便听出了那曲子的名堂,一张俏脸立刻变得苍白,这好姐妹的拿手好戏她怎会不知,自然也清楚这魔音迷幻曲中暗藏的杀机。
    这乌云密布,无法看清周遭的环境最是适合这魔音迷幻曲的发挥,魔音迷幻,顾名思义,是一首直接干预听者心智的魔曲,若是心智不坚,很容易便会被这琵琶曲勾走了魂魄,受那演奏之人驱使。在这种环境中听到这个曲子,虽未明说,但六人也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雨纷飞已成为了敌人。
    “小雨!别弹了!你不要受那混蛋蛊惑,他是坏人!他是坏人啊!”相爱之人去到了对立面,并且对自己展现出了敌意,这对承岳的打击之大无异于一剑刺穿他的胸口。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理智。
    “快!快想办法!要不然都得遭殃!”静流大声提醒,这不断翻涌的乌云始终纠缠着六人,使尽方法都无法摆脱,一旦这魔音迷幻曲达到了第二篇章,就会对听到此曲的人展开无差别的心智攻击,到时候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摆脱的,再加上这里的可都是十二天的强者,万一有人受了那曲子的蛊惑,对同伴拔刀相向,无论结果怎样都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我来!”末轻涵终于收起了往日的笑容,神情严肃的向前踏出一步,在空中需扎马步,双手交叉大喝一声,他穿在外头的一件长褂碎裂开来,露出里头的一身劲装,而现在劲装之上那数十颗暗合天地运算顺序排列的宝珠纷纷亮起,竟然支起了一个直径三米的耀眼白球,白球将六人包裹其中,那琵琶声一下子便听不到了。
    “这是?”静流心下好奇,看了看末轻涵身上的闪亮宝珠。末轻涵苦涩一笑,“本打算在对付那叛徒时候拿出来用,却不想被提前逼出来了。”
    往日一言不发的天不灭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的问道:“这是二十二圆方珠?”
    “还是前辈有眼光,这确实就是二十二圆方珠,传说中最具灵性的防御法宝。”末轻涵笑着应了一句,相邻的闪亮白珠之间隐隐能够看到那能量流动,温润的白光中每一个人都在快速的补充着刚才消耗的体力。
    虽说听不到那琵琶声,但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谁都知道这只会是耽搁,这圆方珠法宝虽好,但也同样限制了所有人的视野与听力,被包裹于里头的人无法知道外界的情况,一个个就如笼中之鸟,若不能想办法退出这样的困境,那情况只会糟糕,知北秋已没了影,说不准便已又回到了那溶洞之中。
    “试过了,回不去。”静流尝试返回下界,但在四周那紊乱的能量波动中,想要打开界门根本就是不可能,即使强制打开,那界门会通往何处也是个问题,还有很大几率直接通往那些至今都标记着危险可怕的无人之境,那可是有命去,没命回啊。
    情况变得紧迫,六人也都各自明白今日知北秋将几人引到这个埋伏圈里并非想对几人下手,而是想要牵制住几人,一旦让他得了空,便可以淡定从容的去夺取那界石碎片。尽管心中并不担心碎片安危,但这样下去也失去了格杀那叛徒的机会,等到他再积攒一阵实力,到时说不定再也无法战胜那多枚界石在手的可怕男人。
    “必须得冒冒险!”末轻涵双手缓缓旋转,似乎想要做什么,这时一人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末轻涵抬头一看,见是承岳,往日一身潇洒的青衫剑此时脸上只有沉重。
    “你……?”
    “不要乱来。”承岳吐出一句话,深深呼了一口气,“我出去想办法找到小雨。”众人听他这么说,脸色俱是一变,“现在可不能出去,那魔音迷幻曲应该进入第三篇,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你出去就是送死!”静流脸色慌乱,赶忙劝解,她与雨纷飞情同姐妹,跟承岳的关系也是不差,三人常常共同结伴出外游玩,一向将承岳当做大哥对待。
    承岳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无妨,我与她相伴数十年,每日都听她的琵琶,早就有了抗性,她的曲子对我造不成太大伤害。”
    这还是承岳第一次提起,众人心中虽有猜测但也不敢多想,此时听他这般提起一个个面色才稍稍舒展。
    “真的?”静流依旧不信,或者说不敢全信,相熟姐妹的手段她可是十分熟悉的,当年那名妖王之所以败,雨纷飞的琵琶声占了很大的功劳。
    “千真万确。”承岳点了点头,一脸的真诚。
    “那……”静流微微迟疑,最终从腰间取来一个流苏配饰,绑在了承岳腰带之上,“我们在这圆方珠中传音术也是无用,这紫佩流苏是过去我与姐姐所佩戴之物,隔了多远都能通信,不想上次她出外偶然没带,竟成了这般模样……”想到这事,静流连眼圈都红了。感情这么好的几人竟要拔剑相向,无论怎么想都是让人难过的憾事。“你可不要冒险,一旦有事就告诉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赶过去,现在……我们可不能再少人了。”这话说的众人脸色俱暗,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早已离世的几位同伴。末轻涵咬紧了牙,天不灭浑身散发着恍如实质的愤怒,就连锋寒,虽没有动作变化,可合十的双手手背上也已是青筋暴起。
    “嗯,我会的,等我好消息。”承岳点点头,看了一眼各位同伴,没有再多说什么,手中青竹剑鞘向外一划,整个人便已冲了出去,消失在白光的外头。
    静流本还想多说几句,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脸上满是无奈,长叹一声,只得在这继续等待。
    一出白圈,外头便是一片凄风惨雨,厚密的乌云直往人身上钻,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更麻烦的是那琵琶曲正奏到高潮阶段,只是寥寥几个音调过去,承岳便觉心念有失控的征兆,连忙收敛心神,强自抵御那可怕的曲声。
    过去,承岳每日所听都是相爱之人饱含爱意的曲子,又有几次能够听到这种只会奏给敌人对手听的曲调,他虽跟其他五人说他对这曲子已有抗性,但那只不过是寥寥一点,承岳自己明白他是无法抵御这可怕曲子对心理的侵袭,只要多拖上一会,必定沉沦。
    但当时的环境下他不得不站出来,承岳自己明白,他是最适合的人。一方面对雨纷飞最为熟悉,一方面雨纷飞是他爱妻,该如何处置别人都不敢乱下决定,唯有他自己来。
    “小雨!你在哪里?!”手中舞出一个剑花,无数剑气飞向四面八方,可不到三四米便又都烟消云散,以承岳的功力他自不止这点水平,但顾忌着爱人或许就在身边,他根本不敢发力。这剑气只是打散了那黑云一阵,剑气一消失,便又重新拢了上来,迷着承岳的眼,阻隔着他四周的一切。
    随着那曲子的演奏,心中的杂念不断腾起,杀意被勾起,心境都隐隐变得暴虐,承岳咬着牙死死坚持,握着剑柄的手因为过分用力几乎都变了形。
    “别弹了!”他忽而爆喝一声,手中长剑横向一扫,一股金光剑气向着四散扩开,这已是心头渐渐失控之举,可孰能料到这肆意宣泄的随意举动竟然在这样的绝境中硬是戳出了一个窟窿。
    只听黑云中传来一声娇呼,那琵琶声为之一停,承岳心头立刻重现清明,他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认准方向,整个人便已冲了过去。
    强大的冲势让那些诡异的乌云也被震开,眼前终于出现了雨纷飞熟悉的模样。她依旧还是那天的样子,还穿着那身承岳亲自托了名家设计的襦裙,手中的琵琶还是那把,是承岳亲自调的弦,数十载光阴,沉淀着无数心血,虽没名号,却是下界最有名的一件乐器。
    雨纷飞的手背出现了一个浅浅的伤口,此时正用唇轻轻舐着那流血的小伤口,一脸的柔弱,看到承岳出现,她似乎有些害怕,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惶恐让承岳记起了当年初见她时的模样,那时的她似乎也是如此……
    两人最初相见的那天,算起来已是九十九年前了,下界中人的寿命普遍都有三四百,本领高强的自然更长,那些传说中的老家伙甚至都已有数千载寿数。
    当时的承岳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之时,少年之时武艺便已小有成就,在家乡一带颇有威名,人人都说以后承家二郎必定会有大出息,必会光宗耀祖,承岳每次听后都是沾沾自喜,他的父母也因此更为宠爱他一些。
    这样的几年过去,承岳的大哥,承海的处境便变得微妙,承海年少时也曾被誉为天才,当时也有过如此意气风发之时,手中绝活武艺更是俱佳,只是他之后便一直停滞不前,总是没有再迈出精进的那一步,这时那些过去的赞颂便消失了,待到承岳超过了他原本的水平,更是变得只剩下冷嘲热讽。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十几年,承海的心境便已没了往日的磊落与坦然,心中渐渐积攒下来的怨毒已发生了质变,对自己的弟弟十分的怨恨,想着若不是他的出现,自己也不会成了这般模样。久而久之,这份怨毒终究爆发出来。
    一日家宴,几方亲友都是在场之时,便又有人提起了两兄弟的本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总是被人当做比较的对象,总是被人轻轻一句带过去的承海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吼道:“什么有的没的,都说二郎比我强,可打都没打过,谁能确定?!”
    他那日本就多喝了些,此时酒气熏天的站起,在场的亲人大多都以为他是喝醉了,连忙拉住他劝说,可承海不闻不顾,挣脱几人的拉扯,嘴中不停骂着,话语到了后头已是越来越难听。承岳本也知道兄长的心结,看到兄长站起纠缠,本打算一笑了之,不去理会,可听到后头的一些污言秽语便再也无法忍受,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听到这么恶毒的诋毁之词心中再想保持冷静已无法做到,长身站起,答应了比试。
    当时在场的亲朋好友俱是相劝,连老父都发了火,可这两个正在气头上的年轻兄弟怎能忍下心中各自的愤怒,全然当做没有听到,直接拔剑相向。
    承海的武艺本就不错,但长时间的无法精进让他有些自暴自弃,近些年来放在剑术上的时间已几乎为零,这样的水准自然不是正值盛年的承岳对手,三两下便败下阵来,承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便转身要走。可哪知他的这种举动看在他兄长承海眼中是极大的侮辱,心头最后一丝理智都已消了去,怒喝一声整个人便冲了上来。
    承岳连忙转身招架,可这回已与先前的比试大不相同,失去理智的承海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破绽,可却都是玉石俱焚的杀招,若不抵挡,只会被当场斩杀。承岳接连挡下几招,对上这以命博命的招式心中便已虚了一些,当时的他出外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何曾遇到过真正的以死相博,心中有了退意,便想着抽身离开,可怒极的承海发挥出了远超平日的水平,竟有种将要突破的兆头,死死纠缠让承岳脱身不得,身上长衫几处挂彩,胸口处更是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当时两人几乎都已失去了控制,承海怒极,拔剑相向,打到这时心中只感一阵舒爽,隐隐便要突破,自然是不会停止,而承岳虽说想要抽身离去,但被死死纠缠,稍一疏忽便会丢了性命,心中更是不敢大意,是以连边上家人的声音都已听不到。
    挡下一剑,正要退后,那承海却又再刺来一剑,这剑又快又狠,直指承岳胸口,承岳向后退出一步发现已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藏在心头的怒气终于爆发了,爆喝拔剑,快逾闪电的抬手一剑,等到回过神时,承海握剑的右手已然断在地上……
    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直到承海一声痛鸣,整个人瘫倒在地,才将所有人惊醒。众人都围着承海,这时哪还有人说承海的不是,全都在关心他,到了承岳这里便一个个骂他出手不知轻重,连亲哥哥也伤。
    承岳当时心中正后悔不已,看到兄长眼中的恨意,听着亲属们不断的指责,那个被人捧在手心中的潇洒少年心头郁结,狂吼一声,夺路而跑。
    这一跑便是三月,承岳心中悔恨,却又不敢回家直面父母以及断去一臂的兄长,兄长少时在桂树下练剑的刻苦以及对自己的照顾,一幕幕都在脑中回绕,若不是兄长的影响,或许承岳也不会如此钟爱剑术。他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做错了,本不该答应这场比拼,更不该如此愤怒的斩去承海一臂,他自己很清楚,当时起码有两种方式解开那招。
    心中郁结,潇洒的承家二公子变成了个小叫花,每日不知怎办的随意晃荡。这一晃,偏偏就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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