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极太虚 - 第六十一章 等天明

    北荒原，雪玉火山。
    一向人迹罕至的雪玉火山，最近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山脚之下，驻扎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营帐，因此即便是夜晚时分，各个营帐的灯火也是将夜色驱赶。驻扎在雪玉火山山脚之下的营帐虽多，但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鳞次栉比的营帐，实际上是极为分明的分做了两个阵营。
    巽药庄与灭巽盟。
    而此刻一巽药庄营帐之中，有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扶额而坐，面庞之上充斥着担忧之色，观其模样，赫然是巽药庄的法堂堂主，菊澄。
    “这距离少庄主赶回画城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却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回。真是让人担忧。”
    菊澄兀自低声喃道，自一个礼拜前在北荒原打探到灭巽盟在雪玉火山发现火灵髓脉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礼拜。而他率领着巽药庄的一众弟子赶到雪玉火山，也已有整整五日。这五日内，他们与灭巽盟也爆发了不少的冲突，但因为大多都是弟子之间的冲突的缘故，这让得他们在灭巽盟手里屡屡吃瘪，搞得整个队伍都是有些憋屈萎靡。如今再加上江离枫回画城一事迟迟没有消息，让得菊澄的心里更是烦躁。
    “菊澄堂主，符英四人求见。”
    正在菊澄烦闷之时，营帐之外，忽然传来了一记低沉的声音。
    “进。”
    菊澄话音落下，四道中年男子便是走了进来。他们皆是一脸肃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
    这是真正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人身上才会有的气息，而他们四人，也正是董府派出的四名筑气境强者。
    “四位深夜来见，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相报?”菊澄抬手示意四人自行就坐，开口说道。
    “回菊澄堂主，我们四人领命时刻监视着灭巽盟的那四名筑气境，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异动，可就在刚刚，他们尽数外出，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领头的自称符英的男子低声说道。
    “哦?”菊澄眉头紧锁，“这灭巽盟，又想干什么?”
    “菊澄堂主，是否需要我们跟踪上去，查探一下情况?”符英旁边的男子开口说道，他名为孙超，极为擅长身法隐匿之术，在同等实力下，他有信心近其百米而令人不知。
    菊澄沉思片刻，道：“灭巽盟诡计多端，他们必然也知道我们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四位筑气境此番突然尽数出动，恐怕有诈。目前来看，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我就不信他们还真能翻起什么天来！”
    “明白。”符英四人点头应和，兀自退下了。
    “这灭巽盟，真让人心里不安啊……”菊澄心头一声叹息，便闭眼进入修炼状态，一股强大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散发而出，将整个巽药庄的阵营笼罩其中。
    突然，菊澄紧闭的双眼忽的猛然睁开，他低喝一声：“谁?！”
    “哈哈哈，菊花澄，不要紧张。”一记爽朗的笑声从帐外响起，随后一名衣着白袍，身材修长，面容俊俏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赵蚂蟥?”见到来人，菊澄顿时心里一喜，连忙起身迎道。
    “你才蚂蟥，你全家都蚂蟥。”来人正是巽药庄探堂堂主赵煌，他听见菊澄对他的称呼，虽然不好听，可也是笑骂着迎了上去。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一番寒暄之后，菊澄与赵煌各自落座，菊澄不禁开口问道。
    “那我不是为了来帮你?”赵煌笑了笑，旋即正色道，“少庄主将火灵髓脉的消息带回画城之后，玄赤长老也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了庄内。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庄主便派我前来支援你，防止你被人打死在此。”
    “你才被人打死在此呢！”菊澄白了赵煌一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知晓少庄主平安抵达画城，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对了，在刚刚来的路上，你猜我发现了谁。”赵煌一脸神秘的说道。
    “谁?”
    “金子祯。”
    “金子祯?”菊澄的眉头习惯性皱起，“他不是在画城么?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不知。”赵煌摇摇头，“依我所看见的，金子祯身旁，还跟着几个小娃子和四个筑气境的家伙。不过那几个小娃子全身上下都笼罩在衣袍之中的，没看清长相，而金子祯和那四个筑气境，似乎对那几个娃子很尊敬。”
    “四个筑气境么?”菊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亮，“如此一来，那就说得通了。”
    “什么说得通了?”赵煌皱眉道。
    “我正愁不知灭巽盟那四名筑气境为何突然尽数出动，原来是去迎接金子祯这厮了。”菊澄说道。
    “对了，”菊澄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你没有被他们发现吧?”
    菊澄此话一出，赵煌顿时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菊花澄，你这话就看不起人了啊。我堂堂探堂堂主，凭我的身法，我想要隐匿起来，同级之中能察觉到我的都屈指可数，更别说金子祯了。”
    瞧见赵煌这番自信的模样，菊澄也是笑道：“也是，你这蚂蟥别的本事不行，躲猫猫倒是你的绝学。”
    “切，等你先打过我再说这话吧。”赵煌撇撇嘴，说道。
    “行行行，你最厉害。”菊澄无奈的摇摇头，对于眼前这个自幼就一起长大的人，他也是拿他没有半点办法，何况赵煌的实力，的确要在他之上。
    “有你来了，我真是能够安心不少。”菊澄突然一脸认真的说道。
    赵煌略微一愣，随后笑道：“现在来，总比来给你收尸强吧。”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菊澄翻了翻白眼，旋即正色道：“既然你来时看见了金子祯，那就代表着，灭巽盟，很有可能要行动了。”
    赵煌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问道：“现在的局势如何?”
    菊澄开口道：“我们来此已经足足五日，这五日内，灭巽盟与我们都是按兵不动，这次在此的争斗，我们双方的弟子都是通脉境，而且还都是小通脉境。每日派出去查探的弟子难免会和他们的弟子有些冲突，可总体都是我们吃亏，导致现在我们的弟子都是士气低落。”
    “他们乃是由两宗组成，弟子实力比我们要略强一点也很正常。”赵煌坦然道。
    “我们弟子主要吃亏的，是对方有一个高居小通脉榜第七的小辈。”菊澄道。
    赵煌讶异的皱皱眉，道：“我怎么记得小通脉榜上第七的，是我们的弟子?”
    菊澄笑了笑，说道：“小通脉榜在几日前便更新了，现在第七的，就是之前的第五。”
    “谁?”
    “画城周府，周巡。”
    “周巡?画城周府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小辈?”赵煌不解道。
    “说起来，这人也是少庄主的熟人了。半年之前，少庄主曾去画城招生，而这周巡，据说天赋也是不赖，因此对少庄主的‘江都第一天才’的名头极为不满，所以当时在画城，他们二人之间也是好好斗了一斗。不过结果嘛，就是少庄主完胜，然后这周府就加入了鬼宗，接着就成为了灭巽盟的势力。只是我没想到，这周巡，竟能够力压我们与灭巽盟的弟子这么高一头。”
    听完菊澄的介绍，赵煌依旧有些不解：“据我所知，少庄主天赋如此异禀，如今也才刚刚踏入通脉境不久，这周巡，又是什么实力，能有如此之高的排名?”
    “我前几日悄悄关注过，这周巡，也仅仅只是通脉境一乘。但是他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越级战斗，实际战力极为恐怖。”菊澄低声道。
    “体内有什么东西么?”赵煌摩挲着下巴，“他加入了鬼宗，那肯定是鬼宗搞的什么鬼。”
    “谁知道呢。反正此次之争，决定因素既不在他们身上，也不在我们身上。”菊澄耸耸肩，突然面色一沉，大喝道：“阁下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赵煌双眼微眯，一道微弱的白光从其脚底升腾而起，随后整个人在无声无息间，竟是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就营帐之中。
    “哈哈哈，菊澄堂主，还请出来一会。”
    营帐外响起一记如同惊雷般的大笑声，整个巽药庄的弟子都是被惊得从睡梦中惊醒，连忙出营查看，包括符英四名筑气境，也是第一时间出面，稳住军心。
    菊澄身形一闪，顿时出现在了营帐之外。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名黑袍男子正脚踏一头由真气所化的黑色雄鹰，悬浮在巽药庄营地上方的半空中。
    菊澄脚尖一点地面，体内真气顿时呼啸而出，只是片刻便在其脚下凝聚成一朵巨大的黄菊，驼负着他缓缓升空，与黑袍男子遥相对峙。
    “魏家主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我巽药庄的营地。”菊澄一眼就认出黑袍男子，赫然是画城魏府之家主魏林。当下他沉喝一声，声音在真气的包裹下，犹如洪钟般响亮。
    “呵呵，菊澄堂主莫要激动。我此番前来，只是通知堂主一个消息。”魏林笑了笑，“从明日起，这雪玉火山方圆五十里，由我灭巽盟包了，所以还望菊澄堂主，明早之前，离开这个地方。”
    魏林话音刚落，便在巽药庄弟子之间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忿忿不平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这灭巽盟欺人太甚！”
    “凭什么让我们走?真斗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就是，我们绝不妥协！大不了，决一死战！”
    “……”
    菊澄歪头看了一眼下方不平的弟子们，随后对魏林冷笑一声，道：“听见了吗?我巽药庄的弟子，似乎不想走呢。”
    “这样的话，那就怪不得我们了。”魏林故作无辜的耸耸肩，手掌轻拍，“金统领，还是得你出面一下啊。”
    魏林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金光顿时从双方营地边界处迸发而出，只是几息时间，一道黄袍身影便脚踏两具金轮而来。
    菊澄面色低沉，目光狠狠盯着前方的黄袍人影，冷声讥讽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喜欢搞偷袭的老鼠。”
    “嘿嘿，菊澄堂主可真记仇，上次在画城外让你们侥幸逃脱，这次，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黄袍人影阴笑出声，赫然是之前在画城外袭击他们飞梭的鬼宗金子祯。
    而金子祯一现身，又在下方弟子间引起骚动。
    “对方不是只有一个凝元境么?怎么还有一个?”
    “难怪对方敢如此嚣张，原来是藏了一个凝元境！”
    “……”
    听着周遭弟子的议论声，符英等四名筑气境已经从中听出了一丝绝望，的确，两个凝元境对一个凝元境，结果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就算是他们，也心生绝望。
    “呵呵，若这就是你们的底气，那你们也太小瞧我巽药庄了。”
    菊澄对于下方已经心生恐惧的议论声充耳未闻，只是轻笑一声，看向金子祯和魏林的目光，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哦?”金子祯戏谑的挑挑眉，“菊澄堂主，二对一，你怎么赢?”
    “谁说我是二对一?”菊澄同样戏谑一笑，随后大喊道：“蚂蟥，出来给这只老鼠一个惊喜吧！”
    菊澄的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银光顿时从菊澄的营帐中闪耀而出，一名白袍俊俏男子脚踏银白利剑，缓缓升空与菊澄并排。
    “那是……探堂的赵煌堂主！”
    “赵煌堂主什么时候来的?”
    “太好了，有赵煌堂主在，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赵煌的出现又一次在弟子间引起轰动，不过这次的轰动，是溢于言表的欣喜。
    符英四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一抹欣喜。
    “怪不得菊澄堂主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我们也藏有一名凝元境。”符英四人感慨一声，话语深处除了对局势的再度逆转感到欣喜之外，也还有着对大宗门的实力之雄厚的艳羡。
    “真是的，我这人最讨厌别人以多欺少了。”
    半空中，赵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赵煌?他怎么会在这?”
    对于赵煌的突然出现，金子祯和魏林也是有些惊讶，金子祯目光投向一旁的魏林，似乎是在询问为何对面同样有两名凝元境。
    “不应该啊，我的的确确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魏林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巽药庄在监视他们的同时，他们同样也在反监视巽药庄，而魏林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除菊澄外的凝元境的气息过，因此他现在也是极为不解。
    “罢了，他若是要躲，在场的人没人能察觉到。”金子祯摆摆手，将目光转向赵煌与菊澄，道：“以现在的局面来看，那我们今晚算是谈崩了对吧?”
    “要打就打，少叽叽歪歪的。”赵煌撇撇嘴，语气平淡，他脚下的真气利剑，也在发出微弱的剑鸣声。
    “好！”金子祯大笑一声，随后脸色完全沉了下去，响亮的声音在真气的包裹之下，传遍整个巽药庄和灭巽盟的营地。
    “灭巽盟众弟子听令，即刻起，靠近雪玉火山五里者，杀无赦！”
    “是！”
    灭巽盟的营地之中传出排山倒海般的迎合声，战意汹涌。
    “巽药庄众弟子听令！”见状，菊澄同样大喝一声，“即刻起，所见灭巽盟者，杀！”
    “杀！”
    巽药庄的弟子同样齐声迎合，气势逼人，杀意澎湃。
    “很好。”金子祯点头阴笑，“那我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慢滚不送。”赵煌不屑的摆摆手，一脸轻蔑。
    随着金子祯和魏林的离去，双方领头者的首次会面也宣告结束。虽说已是深夜，可在场所有弟子，皆是难以入眠。因为他们知道，等到天明，那就代表着，大战开始。
    他们来此足足一个礼拜，甚至有的已经一月有余，可从未真正与之展开过较量，终于，这一刻，即将到来。
    万事俱备，只等天明。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