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群芳谱 - 第967章 孽障啊

    “城外宫观医者院堂的选址已经定下了。”
    “专门找堪舆之人看过的，是上佳之地，也不为占据百姓良田，靠近一处低矮的山脉。”
    “风水俱佳！”
    “若非我从江南回来的晚，再加上武当山那里的安排，此刻应该动工了。”
    “如今明月道长你们前来，如果选址和图纸没有意见，十月初……就可以动工了。”
    “不缺银子的情况下，年前就可大致弄好。”
    “年后就可投入使用。”
    “接下来事情定下，可以先使用城南的落霞园，那个园子很大，足够所需！”
    “……”
    在宫里用过午饭，刚有回到兴荣街的府邸。
    未几！
    便是有客前来。
    见之，秦钟大喜。
    是明月小道长她们，还有林黛玉、邢岫烟、紫鹃等人。
    明月小道长到京城了！
    颇为惊喜，似乎……算着时间，也该到京城了。
    先前从江南北上的时候，因小姑娘的缘故，一路上停留耽搁不少时间。
    故而，派人向武当山送了一份讯息。
    让他们无需那么快前往京城，八月下旬以及九月就可，如今……明月道长来了。
    随明月道长一起前来的，还有几位道长，也都熟悉，之前在武当山待了不短时日。
    都认识的。
    迎入府中，一番见礼。
    方知为何同林黛玉一起前来了。
    明月他们一大早就入京城了，自己……入宫了，有采星招呼，他们在府中也没有停留太久。
    便是前往临近的林府了。
    明月也认识林黛玉。
    侍者通传，林黛玉和邢岫烟便是从宁荣街归来，午饭……也是在林府用的。
    这倒是……有些惭愧了。
    自己在宫里，那个消息也不清楚。
    不过……接下来来日方长，不着急。
    明月小道长这次前来京城，所为自然要事，为医者院堂而来，于那件事……自己没有回京的时候，就有派人处理。
    寻找合适的宫观之地。
    以及做一些其它的准备。
    偏厅之内。
    秦钟取出一份简单的舆图，指着城外偏西南之地的一处，不算很远，也就一二十里。
    乘坐马车、骑马前往……耗费时间不长。
    “地方倒是不远。”
    “小神医你专门选的地方，当不差。”
    “百草厅和武当山联合打造的特殊宫观，我觉也很好的。”
    “既可以立下武当山的一处道统传承，还可以发挥所长，医道进益。”
    “医者多了，许多人都受益的。”
    “这一次随我前来的师兄、师姐加起来有十多位，大都是兴趣前来的，都粗通医道。”
    “小神医，可就要看你的安排了。”
    “……”
    明月小道长。
    一袭轻便的道袍青衫，束发寻常道髻，清丽的面上亦是欢喜。
    这一次前来京城，短时间内……可回不去武当山了，要将小神医和武当山的合作之事办好的。
    听着小神医的安排，心中有数，于一同前来的师兄、师姐看了一眼，亦是颔首。
    小神医和武当山的这个合作……真的不错。
    武当山！
    虽为修道之地，然……其中弟子非都适合修道，红尘之心侵扰，若可做一些有用之事，也很好。
    宫观医者院堂！
    无论是武当山，还是百草厅，都有好处的。
    “秦公子。”
    “年前真的可以将那处宫观立下？”
    同明月小道长一起前来的一位青年道人一礼，这次前来……也是奉掌门之命的。
    一则。
    因小神医的小说文字，武当山受益良多。
    二则。
    同百草厅联合的宫观院堂，却有好处。
    “三个月的时间，差不多。”
    “银子到位，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会在最短时间内采买完毕。”
    “就算缺少一二珍贵物料，内务府那边也不会缺少。”
    “再加上水泥之物。”
    “不会耗费很长时间的。”
    “我先前在城外白石书院学业，两年前，京城多水，书院被山中泥石冲垮，也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新的书院落成。”
    “……”
    秦钟一礼。
    这位是武当山的宗全道长，自己认识。
    “小神医，那……我等接下来在京城……似乎没有什么事情？”
    随明月道长前来的另一人所言，是一位年轻道姑，道礼落下，稍有迟疑。
    “怎么会！”
    “宫观院堂的建造，需要人督造的。”
    “另外，宫观院堂也要收弟子的，毕竟宫观院堂……也有武当山的传承。”
    “此外，便是主要编撰医者院堂要用的授教之书！”
    “这一点……百草厅会出力，你等也有医道在身，也可为大力。”
    “我也会参与其中。”
    “宫观医者院堂的授教会根据不同禀赋传授道理，尽可能使得学员之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专精一种医道。”
    “百草厅立下十一科，也是那般缘故！”
    “若然学员之人想要博览众长，自然需要展现出自己的禀赋。”
    “……”
    为百草厅长远故！
    那处医者院堂也要立下，亲自培养出来的……更为可用，而且……自己准备落下不一样的培养方式。
    非短时间之功。
    长远来看，裨益良多。
    看向武当山前来的一位位道长，将更多的事情说道着。
    诸般事……自己都会拟定一份完整详细的规划文书，若是半炷香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做！
    “小神医，那……我可是等着再次前往百草厅坐诊的。”
    明月不疑。
    “哈哈，那百草厅的女科病患之人，就要受益了。”
    秦钟笑道。
    ……
    ……
    “钟哥儿，这几日你还真不清闲。”
    “算起来，都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你了。”
    小半个时辰后，秦钟亲自迎送明月小道长一行人离去，他们还要前往拜访京城这里的道门同道。
    复归厅内，林黛玉和邢岫烟并未离去。
    “我也想要清闲，奈何……一些礼仪必须走一走。”
    “大体，也差不多了。”
    “月底了，妹妹和邢姑娘，你们应该无事吧，到时候……咱们出城逛一逛。”
    “这个时节……城外庄子里的景色不错的。”
    “若可，再去走一走落霞园！”
    看向林黛玉，秦钟也是无法。
    如果一些人在那日没有出现，自己这几日真的挺清闲的，身在京城，一些事情总会不由前来。
    小姑娘！
    气色，不错。
    自从回京以来，气色一直都还行。
    这样下去，身上的病……调理起来更为事半功倍了，林如海在京城……是一个不错的药引子。
    林如海！
    前儿！
    自己还亲自前往林府，同林如海吃酒了，就是……小姑娘那个时候在荣国府。
    邢岫烟！
    也不错，如今气色更为充沛了，小脸都更为红润有光泽了，而且不为之前所观清瘦了。
    面上更显一丝圆润！
    自然，和雪雁那个小丫头圆圆的小脸不一样。
    “接下来？”
    “我在府中又没有什么事情。”
    “空闲都有，至于出府？”
    “嘻嘻，还是要看凤姐姐和蓉大奶奶了。”
    林黛玉轻轻把玩鬓间一束发辫，秀首微侧，眉间含笑，若是出府闲玩……再好不过。
    钟哥儿城外的庄子，自己也有好长时间没有看看了。
    落霞园！
    这几日……所知也多了一些。
    是一个极大的园子，论占地方圆……和两府如今快要完工的省亲别院都差不远。
    尤其，听说前任主人将其打造的也是富丽堂皇。
    啧啧。
    陛下对于钟哥儿的赏赐……还真是重！
    若言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两府现在的省亲别院只是大致快要完工，具体细节……还没有弄好。
    真要彻彻底底的完工，要等年底乃至于明年初了。
    出府！
    爹爹如今在京城，自己若是出府的话……倒也不是很难，可……自己一个人出府多无趣。
    若是二姐姐、云妹妹她们也一块，那就热闹了。
    欲要做到那一步……少不了要有人和老太太说道说道，最合适的自然是两府管家奶奶。
    老太太最信任。
    老太太也最宽怀。
    凤姐姐和蓉大奶奶出手，事情便可有成。
    “今儿我入宫去见上皇，碰到了长乐公主、郡主，闲聊之余，她们接下来空闲也不少。”
    “还说着要找你说说话，了解了解江南之事呢。”
    小姑娘！
    高门大户、书香门第，闺中女子自然是多待在房间里，要么读书认字，要么针织女红。
    出府闲游……不多。
    闲暇时间多有。
    不过，偶尔例外一次还是不难的，只要事情妥妥善善，老太太也非拦阻。
    “长乐公主！”
    “华阳郡主！”
    “我也一年多没有见她们了。”
    林黛玉喜意念叨一声，去岁没有离开京城前，一个月……总要去恭王府数次的。
    彼此也是相熟。
    回京以来，自己也想要去见见她们的，就是……身份礼仪之故，略有艰难。
    “邢姑娘！”
    “在京城待的如何？可有习惯？”
    从采月手中接过一杯茶，喝了两口，视线一转，看向邢岫烟，小姑娘……说话不多。
    还是那般文静。
    “秦公子！”
    “京城这里……一切都好！”
    邢岫烟脆声点点头。
    “钟哥儿，邢妹妹过几日……就要住在后街了。”
    林黛玉也是一眼。
    于身边邢岫烟看了一眼，还是说道着。
    “嗯？”
    “住在后街？”
    “邢姑娘……不……不在西府住着了？”
    秦钟一怔。
    邢岫烟要住在后街了？
    什么意思？
    在西府住着不舒服？
    还是其它的事情？
    后街的客居院落？
    还是其它？
    这几日一直没有前往两府，许多事情倒是不知道了。
    “秦公子！”
    “我……，得林姐姐相助，我家在后街买了一个小院子，虽不大，一家人还是无碍的。”
    “在西府那里住着，一切都好，真的一切都好！”
    “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凤姐姐、宝姐姐、二姐姐、林姐姐她们，于我都很好的。”
    “只是……爹爹和娘她们多有见不到，多有想着。”
    “接下来搬出去居住，和两府距离很近的，也是一样的。”
    邢岫烟近前一步，将那件事简单说道着，言语神态多恳切。
    “这……。”
    “也好。”
    “其实住在西府也无碍的，你和林妹妹作伴，很好的。”
    “接下来搬出去住，也就稍稍麻烦了一点点。”
    邢岫烟所言，或许是缘由，但……以自己对邢岫烟的了解，她怕是也有当初林黛玉小姑娘的心思。
    邢岫烟少幼学于妙玉。
    妙玉的性情，在她身上，同样可有。
    观之，柔弱断娴。
    实则，内在自有一股刚气。
    寄人篱下！
    那种感觉不好。
    就是东府……虽然姐姐为管家奶奶，小住一段时间，还是无碍的，若是长时间……也觉得怪怪的。
    邢岫烟既然做了决定，想来外人难以改变。
    邢夫人？
    指望着她拦阻……，有可能拦阻，却难以功成，邢岫烟一家如今在京城……也非没有根基。
    只要邢岫烟爹娘二人待上数年，日子就好起来了。
    “邢妹妹，你看……钟哥儿也那样说了，西府那里……咱们作伴很好的。”
    “你啊……。”
    林黛玉伸手拉着邢岫烟的手臂，深深道。
    一些事情，邢妹妹和自己说了，那些事……却不适合和钟哥儿说。
    终究。
    邢妹妹的决定，自己从之。
    “林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意。”
    “接下来我出去住了，也会日日入府和你说话的。”
    邢岫烟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日日前来的！”
    林黛玉强调一语。
    ******
    “妈，听同喜说，蓉大奶奶刚才来了？”
    “咱们这里……蓉大奶奶可是不常来的。”
    荣国府。
    薛家客居之地。
    临近正午，身着一件素雅云烟披风的薛宝钗款步从外而入，身后跟着莺儿，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女子。
    刚有入院中，便是看到正在屋檐下喂食那些鸟雀的母亲。
    微微一笑，便是近前。
    顺而，说道刚得来的消息。
    东府蓉大奶奶来了。
    这可是难得前来的贵客。
    肯定是有事情的。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营生上的事情？
    应该……没有吧，最近……营生一切正常！
    其它？
    不好猜。
    妈就在跟前，直接问就知道了。
    “宝丫头！”
    “回来了。”
    “如今城中的营生都有人照看，你……其实不用时常巡视的。”
    “有张掌事他们那几个老人在，不会出问题。”
    “进去说话吧。”
    女儿归来。
    薛姨妈欢喜。
    将手中的鸟雀吃食递给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指了指上房之地，踏步在前。
    宝钗忙跟了上去。
    “……”
    “妈，我也知道张掌事他们几个来人可以将营生撑持住，可……就是有些习惯了。”
    “我现在也就是出府巡视一番，并不插手什么。”
    “如果一切无恙，明岁，我就不出去了。”
    “就待在府中，陪着妈！”
    “妈，哥哥呢？”
    “昨儿回来就挺晚，一身酒气，如今又出去了？”
    行至母亲身边，薛宝钗搀扶之。
    巡视！
    如妈所言，城中的营生……无大碍了，就算没有自己，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但！
    习惯了。
    去岁，哥哥将家传的行商资格丢了，薛家丰字号的营生在京城顿有艰难。
    幸而钟哥儿那边出手相助，开辟崭新营生。
    再加上丰字号自身的营生，彼此互补，一年多的时间，京城局势稳住，还赚了一些银子。
    为此！
    自己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而今根基渐渐稳固，自己也想要将事情交托出去。
    只是。
    一时之间，有些小小的不舍。
    一年多的时间，自己亲力亲为将营生定下，直接丢下，很是不舍，故而……如今时常出府对营生给于巡视。
    事情，其实不多。
    说着营生之事，略有所感，回首看向院中哥哥所在的房屋院落，那里……门窗关闭。
    不知道哥哥是否还在！
    以自己对哥哥的了解，此刻……大可能已经离开了。
    “你哥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没笼头的马，四处游窜，他……，但凡能有小秦相公一点点好处，我此刻就算去见你爹爹，都可瞑目！”
    薛姨妈轻叹一声。
    自己这一对儿女。
    一个令自己一直不能放心。
    一个令自己想要不放心都难。
    可！
    毕竟男女有别，宝丫头再好……将来也是别家的媳妇，蟠儿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子。
    也是自己将来的依靠。
    蟠儿！
    还是那般胡闹，手中乱七八糟的营生，每日里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吃酒。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女子。
    真真不能令人省心。
    自己！
    愈发无力了。
    就算不给蟠儿银子，蟠儿每个月在城中那些营生……都有不小的银子分红。
    道理上？
    蟠儿也是不听。
    真不知道蟠儿的性子……何时能改？
    每一次提到蟠儿，便是忍不住提起小秦相公，小秦相公……着实太……太出色了一些。
    完全就是对儿子……最好的想象！
    不！
    还要超出自己的想象。
    自己的想象中……蟠儿将来不求极其显耀，能够和他爹爹一样就好了。
    可以将家里的营生稳住，然后在好一些，就足够了。
    当然！
    若是青出于蓝更好了。
    蟠儿的爹爹，当年举业虽无所成，好歹也是一个秀才，才学还是有的。
    也是为此，家里的书房……藏书很多很多，那些书……蟠儿没看几本，宝丫头倒是看的差不多了。
    丰字号的营生。
    在蟠儿爹爹还在的时候，每一年所得利银都是现在的数倍以上，有几年……甚至于达到百万两以上。
    现在！
    丰字号大不如那时。
    蟠儿！
    学业上，也就识得几个字，才学上是不敢说的，连宝丫头都不如。
    营生水准上？
    蟠儿如今手中的营生虽说乱七八糟，却也应该懂一些，可是……那些同小秦相公比起来。
    就……没法比了。
    才学上！
    小秦相公都要中进士了。
    进士！
    天下间读书人的翘楚。
    营生上？
    小秦相公短短数年就弄出这般的营生，赚钱就不用说了，自家只是得了一点好处，都赚了那些。
    小秦相公只会十倍、百倍的多。
    何况，京城中……小秦相公还有别的营生。
    没法比！
    虽然偏爱自己的儿子，还是觉得没法比。
    更别说！
    小秦相公都晋爵一等子了。
    一等子爵！
    除却超品爵位之外，就属一等子了。
    一次次晋爵，可见小秦相公在天子面前都非陌生人，肯定得天子看重。
    天子看重！
    自己是一个妇道人家，却也是王家出身，眼力还是有的，小秦相公中进士之后，肯定要重用的。
    保不准一二十年后，就是六部诸司的重臣了。
    哎！
    越想越是心累。
    尤其……还有今儿的事情。
    思绪之间，已然行至上房，坐于临窗的软榻上，看着宝丫头端来茶水，又是一叹。
    “妈，怎么了？”
    “还在想哥哥的事情？”
    “哥哥如今比先前已经收敛了一些，虽然……，大体还是无碍的。”
    宝钗奇异。
    “蟠儿！”
    “不提蟠儿了。”
    “上午的时候，蓉大奶奶来了一趟，前来这里于我说了一件事。”
    薛姨妈接过茶水，没有喝，握在手中，看着临近坐着的女儿，落于最初的话题。
    “什么事？”
    宝钗有问。
    “是……是内务府、户部那两个行商资格之事。”
    “小秦相公有事情，没有前来，蓉大奶奶前来说道那件事的结果。”
    “行商资格的事情，蓉大奶奶所言……小秦相公无力。”
    “此外，还说着咱家获取行商资格的难题。”
    “关联内务府和宫里的贵人。”
    “蟠儿！”
    “都是蟠儿惹的祸，都一年过去了，本以为事情结束了，想不到……还没有结束。”
    “姐姐那边……，也没有好的消息传来，一些世交那里……也没有好的消息。”
    “世袭的行商资格……就……就被蟠儿那样丢了。”
    “现在想要取回都……如此艰难！”
    “我……将来不知道该如何见你爹爹！”
    此间无外人，又是烦心事。
    薛姨妈没有卖关子，将手中茶水置于旁边的案几上，道出东府蓉大奶奶前来之意。
    行商资格的事情！
    无所成。
    对于那个结果，虽有所料，还是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若非蟠儿去岁弄出来的那件事，世袭的资格怎么就丢了？
    根本不可能丢的。
    去岁，得罪了宫里的贵人，本以为拿了二十万两银子，将事情解决了。
    谁料……。
    现在麻烦还在。
    小秦相公那里没有办好。
    府上姐姐还有京城一些相托的世交也没有好的消息传来，念及此，一颗心……更多苦涩。
    都是自己的那个孽障！
    孽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