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群芳谱 - 第949章 两全之法

    “哈哈哈，小神医真性。”
    “小神医听到那则消息的第一感觉是怀疑，小王何尝不是？”
    “天下各省，亏空皆有，一二十年来的亏空加在一起，足有数千万两银子。”
    “山西之地，就有三百多万两。”
    “去岁，父皇就命各地清查亏空。”
    “但……让她们自己查……难度太大，进度太慢，而且清查的数目太小太小。”
    “如河南之地，亏空有四百多万两，结果……一年时间，才清查十万两银子多一些。”
    “为此，河南巡抚的位置直接换人了。”
    “可惜……效果还是不太好。”
    “换人也不行，可见有些事情阻力很大。”
    “而……刑部侍郎言白……却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将山西多年的亏空查清楚。”
    “足足三百多万两银子吧。”
    “这样的消息传到京城，怀疑是应该的？当时就有科道官上奏言白哗众取宠。”
    “父皇……亦是不相信言白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将山西多年亏空查清楚。”
    “所以！”
    “就亲自派人去查是否为真！”
    “山西就在直隶旁边，速度很快，查清了。”
    “足足三百多万两银子放在山西巡抚衙门的库房之地，啧啧，言白还真是……没得说。”
    “按照惯例，那三百万多两银子要押入京城的。”
    “父皇仁慈，原本定下只押回七八成的，后来言白上奏，山西之地有了一些银子，希望可以拨一百万两银子作为道路、桥梁、行宫……之用。”
    “父皇应允了。”
    “赏赐也落下了！”
    “言白！”
    “父皇将言白之事都下发各省了，若是各省之地的那些人都如言白一样，国朝的库房就要多数千万两银子了。”
    “数千万两银子。”
    “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的。”
    “……”
    小胖子取过一只油炸酥香的鸡腿，这个东西……最爱，尽管三种新式谷物也很好。
    不冲突。
    小神医之言。
    自己当初也有那般心绪。
    毕竟天下各省之地清查亏空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谁有大成就。
    偏生言白做到了。
    三百多万两银子。
    真正做到了。
    短短一个月。
    由刑部侍郎擢升山西巡抚，不出意外，言白要不了多久就要入军机处了。
    说着，大口咬着鸡腿，顺便喝了一口粥。
    “殿下。”
    “既然言白可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将山西之地的亏空清查，想来有独特之法。”
    “既如此，可推广其余省府州县。”
    “法子？”
    “殿下可知言白使用了什么法子？”
    咸鸭蛋。
    这个东西……秦钟很喜欢。
    当然。
    是腌制很到位的咸鸭蛋。
    这个东西腌制的不到位，要么味道浅浅几乎不入味，要么就味道太深，遮盖鸭蛋本来的鲜味。
    筷子夹了一些咸鸭蛋，颇为入心。
    言白！
    此人不俗。
    换做自己？
    反正自己没啥法子，除非陛下授权自己全权处理，授权自己什么手段都可以。
    然！
    那样做……后果太大。
    后果不是自己可以承担的。
    亏空？
    好听点是亏空。
    不好听点，亏空的那些银子……大部分都被贪墨了，陛下不知道？
    陛下知道！
    知道也没办法。
    治理天下各省各地……是要依靠那些官员的，如果那些官员抵抗，皇城出的政令……很难落下。
    是以。
    特别的手段根本施为不了。
    而言白……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亏空补上了？
    三百多万两银子。
    不可思议。
    果然。
    能够走到那个位置，都有两把刷子。
    一个月的时间。
    好奇。
    必须好奇，
    毕竟……那件事是一个硬骨头，用斧子可以直接破开，关键……斧子用不了。
    柔和的法子？
    没有听说山西有乱象。
    杀人？
    没有。
    不然，直隶之地当有消息的。
    “法子？”
    “这个……似乎不太容易推广。”
    “一个月的时间，将山西亏空查清楚，军机处一些人也想要知道言白如何做的。”
    “果然可以仿效，裨益良多。”
    “父皇派人去查的结果……很难仿效推广。”
    “言白！”
    “此人本身就是一个清贫的官员，在刑部都有口碑的，此人仕途多年，并无奢华在身。”
    “家住的院落，还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子，不过一妻一妾，仆人也就数位。”
    “在国朝的六部诸司高官中，很是独特。”
    “言白的清贫之名，我都有所指，就是不是很了解。”
    “想来……那也是父皇当初选中言白的缘由。”
    “如此清贫的才学干练之人前往山西。”
    “他将山西府县的官员召集一处，而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更是亲自走访一些府县之地。”
    “一个月的时间，事情……就办好了。”
    “听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言白的确做成了。”
    “这样的法子……小神医你觉可以推广其余各省吗？”
    小胖子熟练的吐出一根鸡骨头，继而取过一块被拨好皮的荷兰薯，不是很热了。
    直接咬了一口。
    甚好。
    正觉吃了一只鸡腿，要解一解油腻，荷兰薯还有这个功用？不错！
    旋即。
    没有隐瞒。
    将言白所行之法到处，也不算什么秘密，尽管许多人不知道，然……于小神医而言，不算什么。
    言白的法子。
    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
    但！
    他就是那样做的。
    父皇派出的人探查，回禀的结果也是那般。
    真是……没得说。
    也许是言白自身的缘故，毕竟一位清贫的干练之人……还是可以影响一些人的。
    也许是言白的口才比较好，说动了许多人。
    ……
    三百多万两银子。
    直接回来了。
    亏空也就清查完毕了。
    国朝各省，唯有山西做到了。
    就是……这样的法子想要推广……怎么看都有些不可能。
    “……”
    “言白大人，奇异之人。”
    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
    将山西之地的那些人说动？
    秦钟略有愕然。
    真的假的。
    那些人真的可以劝动？
    可！
    三百多万两银子的确回来了。
    银子做不了假。
    言白就真的只是施为那些手段？
    “会不会言白大人还有别的手段？”
    “毕竟……，殿下应该明白。”
    “如果那些人那么容易被说动，国朝的亏空就不会这般严重了。”
    秦钟夹过一筷子荷兰薯炒的菜，厨娘的手艺很不错。
    说着，看向左右，道出自己所思。
    “……”
    “这个……。”
    “其实……我也狐疑的，清查亏空的难题……基本上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难题在哪里。”
    “若是以言白明面上的那些手段行之……，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个……。“
    “罢了，不说那件事了，无论如何，山西之地的亏空清查有结果了。”
    “父皇为勉励各省继续大力清查亏空，接下来还要封授言白天下巡抚垂范的匾额呢。”
    “就算有一些手段，也是言白的本事。”
    “若可……我想……父皇应该会派言白去另外的省。”
    小胖子吃着手中的蒸荷兰薯，言白的特殊法子？小神医有那个怀疑，自己和荣王兄都有的。
    就是军机处一些人都怀疑言白不只是那些手段。
    但！
    并没有查出来什么。
    也只有如此了。
    然！
    那些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山西之地亏空查清楚了，那就是功劳。
    过程不是很重要。
    “言白大人。”
    “若是可以在别的省也能做到，就真的……。”
    正常人的思绪。
    言白那种游说的手段，肯定无用。
    别的手段，也没查出来？
    言白！
    六部诸司的有名清贫之人。
    奇人奇事。
    于这般事……不好妄加揣测。
    夹过咸鸭蛋的蛋黄，里面都有流油了，这样的咸鸭蛋……相当不错。
    而且蛋黄都有些沙质了。
    更好了。
    “言白！”
    “国朝有言白这样的官员，是好事。”
    “小神医，本王相信你也能做到那些。”
    “……”
    “小神医，接下来你要在白石书院攻读了？”
    “你的学业……在应天书院顶尖。”
    “以你之才，明岁恩科会试……不难。”
    “殿试一甲可有信心？”
    小胖子没有在那个话题上停留，言白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父皇都已经定下了。
    就算言白有一些隐秘的手段，欲要模仿估计也难，毕竟……真的可以模仿、推广，言白直接就上书了。
    那样的功劳更大。
    将手中的荷兰薯吃完，小胖子从侍女手中取过一辈果酿，一饮喝了一半。
    “殿试一甲！”
    “哈哈，举业之人，若说对一甲没兴趣，那就是有些骗自己了。”
    “信心？”
    “这个不好说。”
    “去岁从京城离去，在江南学业许久，受益不少，进益也不小，二甲……不难。”
    “一甲，不好说。”
    “老师之意，需要继续精进。”
    “今日一早，我便是出城了，白石书院也停留不短时间。”
    “书院的举人、进士皆差不多闻鸡起舞了，类头悬梁、锥刺股的都有数位。”
    “皆希望明岁恩科取中。”
    “一甲！”
    “我当尽力而为。”
    “眼下京城内外，还有一些事情，九月……时间比较多，十月开始，书院前往为多。”
    “殿下如今的差事……似乎艰苦了一些，倒是不为难。”
    秦钟笑道。
    一甲！
    殿试一甲！
    每一届的会试进士中，只有三人！
    只有三个名额。
    状元。
    榜眼。
    探花。
    老师当年就是一甲。
    自己？
    老师对自己的期待也是一甲。
    小胖子也是如此。
    老爹和姐姐她们也希望自己会试成绩更好，自己……也希望可以更好一些。
    顾师之言。
    尽全力。
    自己？
    尽全力不太可能，但……会尽最大的努力。
    小胖子！
    他现在还在领着工部的差事，似乎……越来越像一个肥差了，就是……受到户部的不少掣肘。
    水泥出现之后，京城内外的道路、水利沟渠皆变化。
    优点，肉眼都可以看到。
    节省的银子……工部也都有统计出来。
    这样的好事……自是要继续施为。
    先前是京城内外，现在是直隶许多地方，外加山西之地，还有另外一些地方。
    事情，处理起来不难。
    就是麻烦、辛苦许多。
    “小神医，本王相信你可以取中一甲！”
    “有刘大人指点，再加上白石书院的力量，还有小神医你自身的聪慧。”
    “本王期待明岁你取中一甲的时刻。”
    “……”
    “本王如今处理的事情，先前也与你说过，嘿嘿，虽然辛苦，但本王还是很喜欢做那些事情的。”
    “道路修好了，百业亨通，往来都便利很多。”
    “还有一些水利沟渠之事，无论是旱灾，还是水灾，都会有大用。”
    “尤其是黄河之地，水泥之物正在大用，在一些紧要的关卡……正在铸就厚实的堤岸，当有大用。”
    “不至于水一来就冲垮了。”
    “水泥之物……如今九边之地也在大用，尤其是一些城池城墙之用。”
    “小神医，因水泥之物，父皇可是时常提起你的。”
    “嘿嘿，明岁你举业有成，好处多多。”
    “……”
    “不过，最近倒也遇到一些麻烦事。”
    “本王正在迟疑如何抉择。”
    “今儿小神医你在这里……，再好不过！”
    小神医太谦虚了。
    小神医在应天书院的成绩……自己可是知道，很是拔尖，那可是天下十大书院之一。
    接下来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小神医……当大进。
    举业之事，对于小神医还是很重要的，虽然小神医有爵位，如果愿意的话，以举人之身做官也不难。
    但！
    在国朝之初，是没有什么隐患和问题的。
    国朝之初，举业之人很少很少，许多时候生员、举人都可以有很好的差事分配。
    现在！
    国朝定鼎百年，每三年一次的乡试、会试，再加上时而的恩科，举人和进士越来越多了。
    但！
    国朝各省、府县是有数的，官位也是有数的。
    再加上一些世勋贵戚的门路，举业为官……以举人是越来越难了。
    尽管国朝也有对那些人有安排，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些特别的名额。
    但相对于庞大的举人数量，名额很少。
    进士！
    好一些。
    尤其国朝现在的六部诸司中，进士出身的人占据极大一部分，高官重臣举业出身的比例更大。
    虽言文人相轻！
    但若是连进士功名都没有，那更是会被轻视。
    鲸卿！
    以举业出身最好，可以省很多麻烦，白石书院是天下十大书院之一，多年来，书院里的人做官很多。
    鲸卿将来会受益。
    从一个朋友的角度，希望鲸卿举业有成。
    何况！
    鲸卿还是恒王府的人，更希望鲸卿出采。
    一甲！
    二甲！
    去岁顺天乡试解元……今岁会试参加了，取中二甲中间的名额，依然是进士之身。
    鲸卿若是也参加，绝对可以取中。
    拖延了两年。
    二甲！
    保底。
    一甲！
    冲击。
    恒王府的事情也不多，鲸卿接下来可安稳待在书院，自己的事情……多是多了一些。
    不难！
    工部的事情，很适合自己。
    父皇于自己也有满意。
    “麻烦事？”
    秦钟继续喝粥，小胖子……遇到难题了？
    之前和小郡主她们一处用饭的时候，倒是没有提及。
    难题！
    小胖子如今执掌工部，身边也有一些人帮衬，想来那些难题也有说道。
    没有解决？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本王现在所行之事，小神医你知道的。”
    “还是以道路修缮，还有各地水利为上。”
    “外加对于河道给于整修。”
    “京城周围的地方，国朝定鼎之初，就一直为重，那些地方不难。”
    “然直隶其余府县就艰难了。”
    “直隶之地的水系脉络图……小神医你看过的，论来……不算差。”
    “但直隶之地的地形太差。”
    “若是和江南一般就好了。”
    “江南……好像也不太好，也只有一些地方为上。”
    “本王最近的心思多落在宣化府、易州、正定府之地，那些地方靠近山西。”
    “地形多复杂，多低矮不平。”
    “但……那里的村落集镇分布不少，河流周围也有流淌。”
    “大体……地形越复杂，那么，就算周围有水系环绕，也很难大用，以至于田亩贫瘠。”
    “还有一些特殊的平原之地，偏偏周围没有河道，以至于那里很贫瘠。”
    “……”
    “本王上个月以来，前往那些地方看了看。”
    “一些地方人不多，也就罢了。”
    “另外一些地方人不少。”
    “比如有一个义头之地，地势很平坦，可惜……方圆数十里之地河道不显，以至于田亩多艰难。”
    “比如有两岭之地，周围河道不少，却地势相差有点大，水利沟渠很难成事。”
    “就算是水车，也得花费大代价。”
    “耗费不少。”
    “那些地方……人不多，远不如京城周围，但……本王不忍之。”
    “本为平原之地，河道相差太远，本王欲要落下力量，从远处引来水渠，以为所用。”
    “却……那样的地方有些多，全部为之，耗费的工程太多，人力、银子都很大。”
    “更是接下来每一年都要修缮。”
    “而那些地方的人不多，所得之利有限。”
    “工部之人衡量之后，觉……在那些地方铸就水渠不值得，言语与其花那些银子，还不如将那些人迁移它处。”
    “本王……不好决定。”
    “还有周围本就有河流，却因地势之故，难以落下完美的水利水渠。”
    “代价也很大，也不一定值得。”
    “……”
    “人口。”
    “银子。”
    “代价。”
    “……”
    “本王之心，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的，但户部拨下来的银子有限。”
    “本王也明白全部施为不可能，然……看着那些人因水利水渠之故，不能够改善田亩，不能够收获颇丰，本侯又有些不忍。”
    “欲要为之，全部落下水利水渠，怕是要额外支出百万两银子以上。”
    “后期……修缮的话，花费也是一笔数字。”
    “而那些地方每一年的产出得利，不多。”
    “……”
    “抉择。”
    “为此……本王一直在想着，至今还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之法。”
    “工部和王府的一些人建言……本王知道。”
    “小神医，你觉……本王该如何抉择？”
    难题？
    提及此事。
    小胖子放下手中的碗筷，再次端起刚放下的碧色琉璃杯，将里面的果酿一饮而尽。
    胖胖的脸上……微微摇晃，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提及近月来自己遇到的事情。
    天下间。
    贫苦地方还是占据多数。
    那是自己走出京城，遍观直隶大部分地方所得。
    贫苦地方，更应该落下一些水利水渠之事，方便他们灌溉田亩，也方便他们水灾引走水。
    如此。
    他们受益就多了，一年多一些，日积月累，那些人就可能过活的好一些。
    可惜。
    自己有心。
    却无力施为。
    代价很大。
    单单是直隶以西的那些地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落下水利水渠，银子耗费很多很多，若是整个直隶之地全部覆盖。
    数百万两？
    再加上每一年的维护修缮？
    银子！
    只怕很难。
    国朝每一年的银子有限，分给工部的更是有限，工部要面对国朝许多省，而非单单一个直隶之地。
    欲为之。
    有心无力。
    不为之。
    心中不忍，看着那些贫苦之地的庶民百姓模样，自己真的希望他们可以过活的好一些。
    历朝历代。
    只要大部分的庶民百姓过得很好，那么，庙朝便是乱不了，天下就乱不了。
    那是小神医以前和自己说过的，自己……深以为然。
    只要有自己的田亩，只要田亩所产够吃够用，若是还有剩余，就更好了。
    庶民百姓所求……真的不多。
    真的不多。
    如今自己执掌工部之事，真的希望可以尽可能让他们受益。
    但！
    还是难以抉择。
    小神医！
    不知道小神医可有两全之法。
    “这……。”
    “一处地方，若是地形平坦，临近还有河流，可谓上佳之地。”
    “那些地方如今大多数……为城池、集镇落下。”
    “另外一些地方，便是如殿下所言，要么河流缺少，要么地形不行，以至于水利水渠难下。”
    “是以，对于田亩而言，多艰难。”
    “那些地方不少，江南之地，金陵周围，我也有去过，就是金陵那等水系通达之地，都有一些地方缺水。”
    “殿下之心。”
    “……。”
    “我明了。”
    “若是有足够的银子，事情不是事情，而工部的银子有限，不可能让殿下去做那些事情。”
    “殿下之心纯善仁德，遇事不为……多艰难。”
    “嗯。”
    “殿下，工部那里……没有提出别的法子？”
    “一些折中之法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