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者天下 - 第209节

    “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吗？”苏灿正在思考之时，钟小渝在旁边忽然问道。
    钟小渝双眸纯净，灵源水柱可以从中看出她对自己毫无危害之意，于是水柱前端向下颤动几下，算是点了点头。
    灵源水柱此时将自身控制在一人高低，正好可以与苏灿两人“平等对话”。
    太好了！
    苏灿握着钟小渝柔胰，心中暗道：幸亏有冰雪聪明的小鱼儿，否则我就钻牛角尖出不来了。
    苏灿知道自身情况，而且这个灵源对自己的态度也能感同身受，所以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想不想成为我的体内灵源呢？”
    水系灵源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然后又很快摇摇头，水柱轻颤，似乎在纠结什么。
    苏灿与钟小渝对视一眼，不知其解。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钟小渝试探着问道，声音有些低沉。
    没想到灵源水柱反应强烈，连连“点头”，然后身躯一转，向着苏灿来时的方向行去。苏灿猜测它想把自己带到哪里，不由大为好奇，和钟小渝连忙跟上。
    第一个地方是一处小村庄，一家贴着红色“囍”字的小院中，一位面容清秀的姑娘与其父母正在收拾东西，院落中杂乱地放着箱子、包袱、粮袋、锄具，旁边还有一个斜躺着的独轮车。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个人在院子里奔跑玩耍。
    苏灿知道这是刚才那大户人家要强娶的姑娘，被灵源救回来返回家中。此时肯定是因为他们担心大户人家再来抢亲，而准备搬离久居之地。
    灵源水柱摇身进入院中，将三个收拾东西的人打断，然后水柱上端连连摇动，让他们无需收拾东西离开。
    可惜三人根本不明白它的意思，反而一起叩拜在地，谢它救命之恩，然后起身又去收拾东西。因为他们担心“坏人”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所以要抓紧一切时间搬家。
    灵源水柱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甩出一圈圈的水雾。它忽然停止转动，然后来到苏灿身边，灵源水柱推着苏灿上前。苏灿自然知道它是想让自己跟那三人解释。
    于是苏灿上前将此间事情说个清楚，一边说还一边对着灵源水柱指指点点，一开始三人愁眉苦脸，但听到最后已然是喜上眉梢，再度对着灵源水柱连连叩拜。
    灵源水柱自然兴奋异常，又在原地团团乱转。
    离开此地之后，灵源水柱来到的第二个地方。
    到达第二个地方之后，灵源水柱明显行得缓慢许多，似乎情绪都有些低落。
    哗哗作响的水声也被它收起，苏灿跟着水柱来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院子连个门也没有，苏灿径直进去，看到一个普通老者靠在正屋的墙根儿处晒着太阳，就连苏灿故意踩出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苏灿走近之时却看到老者身上弥漫着一层濒死之人才有的暮气。
    奇怪！
    灵源水柱飘到屋顶破了大洞的正屋一角，那里有个半人高的水缸。
    有哗哗的流水声传来，声音不大，却让苏灿面色大变。他抬头看去，正看到灵源水柱正分出一股灵水，注入到水缸之中。
    苏灿一步越到水缸附近，颤声道：“你在干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灵源之水，凡人喝了身健体壮，百病不生，且延年益寿。
    这水系灵源竟然要一个普通老者饮用如此宝贵的灵水，由不得苏灿不激动。
    “为什么？”
    苏灿的问话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他这才想到灵源只能听懂，却说不得话。而且他的阻挡丝毫无用，灵源水柱坚定地用自身多年修炼的灵水灌满了水缸，方才停下。
    水缸灌满之后，灵源水柱明显细了一分，以苏灿的眼力，自然能够看清这点。就这一缸灵水，其中所含的灵力，恐怕要灵源水柱吸收百年方能得到。
    按理说开了灵智之后，实力将突飞猛进，难怪这灵源一直保持这种灵智和不高不低的实力，却是因为要将灵水给这老者喝呢。
    郑瞳上次来止水镇几乎是百年之前，这灵源水柱就这样消耗了百年时光吗？
    这老者到底是什么人呢？
    此时天色渐晚，方才老者所在的地方已经晒不到太阳。灵源水柱轻摇，又出去将老者身体卷起，然后轻轻放在水缸旁边的一张木床之上。
    这样，老者一醒来就可以用水瓢取水饮用。有了这灵水，根本无需食用其他食物。
    一番挪移，这老者也未清醒。而灵源水柱就立在床边轻轻摇晃，似乎在注视老者，充满留恋。
    “苏灿哥哥，这老人几乎是个死人了。”钟小渝暗中传音，并不想让灵源听到。
    苏灿点点头，他此时已经看出，这老者本就是将死之人，被这灵源用自身灵水吊着性命，这才苟活于人世。而灵源要归苏灿所用的话，这老者在将这一缸灵水饮用完毕之后，就将彻底归于黄土了。
    这就是灵源最后的不舍吧？苏灿猜测道。
    “苏灿哥哥，灵源不能开口，这个老者可以开口，你费些灵力将他治好不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吗？”
    “万物生治伤不知死，无论多重的伤都可以治好，但却不能让人死而复生。这人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即便治好，也活不过三日，反而会打破这灵水与人体的平衡，练这半死之态也不能保留。”
    “能活三日，总比傀儡百年强！”钟小渝似乎更能体会灵源水柱的心情。
    两人说这三句话的时候是正常交谈，灵源水柱听到此处，知道这未来的主人有大本事，或许能将眼前人救活几日。
    噗，一声轻响。
    灵源水柱从中弯折，像人一样“跪”于苏灿面前，它不能说话，只是这一跪，苏灿也明白他的用意了。
    “好，你且起来，我来试试吧。”苏灿伸手抚在水柱之上，开口说道。
    ……
    第四百二十五章 至孝灵源
    万物生的绿色灵力充满生机，老者干枯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苏灿既然打定主意，那就全力以赴，能让老者多活几天就多活几天。
    不过，在恢复过程中，苏灿却发现一个奇特现象。
    他将灵力输入老者血脉之时，老者血脉中却有大量灵力反灌入苏灿经脉，可惜苏灿此时已经是八级巅峰，不能再吸入灵力。
    这些灵力肯定是长期饮用灵水，而又不能修炼的老者，郁积在体内保护脏器的灵力。由于是每天饮用一点灵水，所以并没有让这个普通老者经脉崩裂。
    现在苏灿企图为他的肌体恢复生机，体内灵力被震荡，急欲宣泄出去。
    苏灿并不慌张，因为他还有灵器量天尺，量天尺跟随着他的修炼水涨船高，已经升级到悟老八级，储存这些灵力看起来轻而易举。
    苏灿利用绿色灵力为其生肌活血，这百多年积攒的水系灵力就通过苏灿的经脉又储存到量天尺中。待苏灿吸收了第九个灵源，利用这些灵力，很快便能达到悟师九级巅峰。
    剩下的就是领悟了！
    灵源本身是不能为悟者提供灵力的，没想到经过这个不知名的老者桥接一番，竟然让苏灿还获得了偌大好处。
    食君之禄，便忠君之事，苏灿更加费心费力，到最后竟然让老者从三日之命增加了一倍多，拥有了七日之命，而且是身体健壮的七日之命。
    苏灿让其恢复健康，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后，老者竟然直接翻身坐起，环顾周围。又看看苏灿和钟小渝两人，至于旁边的旋转不停、激动不已的水柱，却被他自动忽略了。
    老者嗓音有些沙哑，问道：“你们是谁，为何在我家中？”
    他收腿下地，看着破败的房屋，奇怪道：“我的家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是你们干的好事吗？”
    苏灿哑然不语，他看出老者的记忆应该停留在了“将死”之时，至于身后百年事，他是一概不知。
    水系灵源做的一切事情，他竟然一概不知。不知道这水系灵源看到此景作何感想，会失望吗？
    苏灿回身一看，却没有看到灵源水柱身上表现出半分失望之情，而是浑身颤抖，激动不已，显然是非常开心老者的“复生”。
    他一直想上前“拥抱”一下老者，可是看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担心吓坏了身为普通人的父亲。
    是的，这老者乃是水系灵源的父亲。确切来说，是水系灵源其中一道幽魂的父亲，而这道幽魂才是这个水系灵源开了灵智的原因。
    不过，苏灿还在疑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
    “罢了，罢了，就让他们相认一番吧。”苏灿识海之中忽然传来夜昙花的声音，他做为天地灵物，已然看出其中关键。
    夜昙花化形为人，直接将一股精纯灵力输入到灵源水柱之上，然后又消失不见。灵源水柱忽然急剧变小，快速收缩到地面。眨眼只见，又从地面长起，竟然长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看在你至孝至亲的份上，给你七日之命，好好把握。”夜昙花说完之后便自消失不见。
    小男孩也根本不顾自己是如何化成原来的身体的，跑到父亲面前哭声喊道：“阿爹，我是木木啊，你可还记得？”
    “木木？木木……木木，你没死吗？”老者刚开始还有些疑惑，继而忽然清醒，声音突然加大，抱着小木木的双肩问道。
    木木望着父亲苍老的面容，点了点头。其实他都死了一百四十多年了，但是这又怎能跟只余七天性命的父亲讲。
    “嗬嗬，你没死就好，你娘被该死的强盗砍死了，你哥哥姐姐也被抢走，不知道卖到什么地方了，他们故意把我这个老头子剩下，让我承受无边的痛苦。”
    “我岂能遂了他们的心愿，我用十年的时间积累财富，然后雇佣最厉害的悟者，你知道什么是悟者吗？强大的他只需要一个人就把当初的强盗全部歼灭。”
    “我为你们报了仇，就喝了毒药自杀来着，不知道为什么没死呢？只感觉睡了一大觉，好长的一觉。”
    木木的父亲说完，还张手伸了伸懒腰，仿佛一个连着睡了三天三夜的人刚刚起床一样。
    “我们的家都破败成这个样子了，不怕，等爹赚了钱，咱再去买个新房子住，论功夫你爹不行，论赚钱的本事，爹在整个闽国都首屈一指的呢。”
    木木父亲絮絮叨叨，完全不顾木木两眼发红，泪流两行，只是不停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不知道的是，当强盗来杀害他们全家的时候，恰好有一灵源从空中飘过，他飘出的一缕幽魂恰好与那灵源有缘，竟然藏进了灵源之中，这既帮助灵源开了灵智，又保住了木木的全部记忆。
    父亲不知道，他说的十年，木木一直在他身边，有多少次他的敌人暗中杀他，都被木木藏身的灵源挡住并反杀。却不料，一时疏忽，竟然没有挡住父亲自己杀了自己。
    后来的百年，木木一直坚持用灵水保住父亲一条性命，宁愿耽误修行也在所不惜。
    可是，就是这样，也只能挨到百年时间，最近一段时间，父亲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知道再过一月，就算有再多的灵水，父亲也会油尽灯枯而死。
    所以，他才会苦求苏灿救活父亲，哪怕只有七日天伦，也是父亲余生中最大的幸福了。
    夜昙花的灵力维持了七日，水系灵源便以木木小时候的状态生活了七日。
    七日里，不断有笑语欢声从破旧的屋子里传出。
    七日后，尘归尘，土归土。
    木木再度化为灵源，并且回归灵源的最初形态，心甘情愿地被苏灿收服，助苏灿成就悟师九级的境界。
    苏灿手握量天尺，开始修炼，七日后，木木积攒在父亲体内百年的灵力让苏灿再度跨出一大步，成为九级巅峰的悟师，与悟老仅一线之隔。
    “好了，现在要去解决三江帮了，那不争气的悟灵李海，我可要好生教训一番。”苏灿在回止水镇的路上，对钟小渝说道。
    可惜他再没有教训李海的机会了，因为李海死了。
    不仅李海死了，三江帮上下攻五百五十一人，全部殒命。而此时，离苏灿离开之时，不过十日而已。
    是谁？是谁？
    苏灿怒气冲天，即便是他，顶多是教训一番三江帮，令其解散，而不会造下如此杀孽。
    苏灿站在尸山血海中，看到四个字：
    血债血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