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帝国 - 48.挟用户以令资方
和汤若望不欢而散之后,北京牧首区的僧侣们开始了奔走。
因为时间短任务急,我也没培训出多少合格的神职人员,偌大的北京城里,真正深刻理解基督教教义的人,除了我,就只有那些拉丁野人了。
好在天主教经文严禁翻译,即使是耶稣会为了传教方便,出了很多汉语小册子,也只是隔靴搔痒。
教廷不可能为了赛里斯帝国开这个先例,十几年前教宗在耶稣会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同意在赛里斯的传教士可以用汉话主持弥撒和行圣事,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教廷绝对不可能同意再弄一本赛里斯官话版的圣经。
威克里夫译本弄出了个圣公会,教廷失去了英国,路德译本将半个德意志推向了新教,法国人在我生活的年代之前就有了一份法语版本圣经,但教廷不敢找高卢人麻烦,毕竟谴责英国人和德国人最多没钱,谴责法国人会没命。
再说这个版本翻译得出奇的烂,烂到法国人自己都只回头看拉丁otg2ntc=语版,外加阿维尼翁的伙食没有教皇厅的小灶好吃,教宗猊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宗教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很多东西言传身教都很难传达,更何况要落成笔下文字?那些属灵、启迪若是翻错了,可是要遗毒万年,带偏无数羔羊的。
在传教上,将来如果他们翻译上有偏差,他们是要负责的。
耶稣会是教宗的嫡系,嫡系是亲儿子,喝奶都是喝头汤,在许多时候也有特权,可以便宜行事,但也仅此而已,教宗是绝对不会坐视自己亲儿子挖自己墙角的。
先是汉语传教,你说赛里斯人的语言不是屈折语,听不得拉丁语,那就用汉语放牧吧,自此赛里斯官话成了和拉丁语并列的唯二两种教廷官方传教语言。
接着要将赛里斯的代牧区升格为总教区,赛里斯本来有着悠久的基督教传教史,有唐一代的景教曾经兴盛一时,元朝时,在汗八里就有方济各会建立的汗八里总教区,只是随着元大都一并被扬了,当时元大都据说有六万教众,的确应当设立一个教区来管理。
但汉语翻译经文就值得玩味了,教廷只允许用拉丁文释经,就是为了牢牢抓住人事任命权和教义解释权,只有这样,来自欧洲的,受过完整神学教育,精通拉丁语的外来派才能牢牢把控住教区的权力。
想得真美,只要赛里斯皇帝还有点脑子,就不可能放任你们在国内大肆传教,即便皇帝不管,那些士大夫也会借礼仪、习俗与教义冲突的由头,把这种邪教驱逐处境。
我的确是想在赛里斯帝国中培植出一支基督教教团,但没打算把基督教变成全国统一的帝国国教,宗教一家独大的后果就是,皇帝在前面和突厥人玩命,教会在后面和突厥人调情。
罗马帝国的天主教人口从百分之十窜升到过半花了一百年,这还是皇帝与元老院不停迫害希腊宗教和其他异教,用官方力量拼命推行的结果。
因为古典时期的帝国面临着严重的危机,随时会因为政变与叛乱陷入内战,每个当权者都急需一方灵药来稳定局势,只不过相较于当时其他宗教,基督教的维稳效果最好而已。
没错,维稳效果最强的宗教毫无疑问是吠陀教,但多神教在神化统治者,凝聚人心以应对外来威胁的方面,却不如基督教。
何况我们也曾经信仰过印度和伊朗人的宗教,在基督教之前,康茂德皇帝就曾经带着自己的士兵,向密特拉斯朝拜。
而孔雀天使的名讳,正是密特拉斯,江浙湖汉北也叫索尔。
哦,密特拉铠甲和光明护我身,万般险恶皆无法伤我。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狄奥多西一世选择了基督而非索尔,已经湮没在时光长河中,无从考证了,作为一名历史学家,我猜可能是基督教投标时出价更低,导致太阳教会出局。
也可能是当年两帮人在君士坦丁堡大打出手,基督教团契用天堂系法术击败了密特拉斯教僧团的火焰系法术,从而得到了国教地位。
换句话说,创世纪、出埃及记里那些大场面,是实际画面而非宣传画?
这些神异的记载,随着西海上频繁出现海怪卡律布狄斯,也就是传说中的大漩涡之后,就很少再出现于历史记载了,兴许真如炼金术卷册中所说的那样,世间的魔法八风都被卡律布狄斯抽走了。
震旦帝国有着自己的官方信仰,是儒教融合佛教、道教之后的产物,国民不论信仰哪种宗教,都同意皇帝是真龙天子,帝胄血胤,简称龙帝。
所以我希望帝国的文化领域能够百家争鸣,不要再被儒教垄断了,垄断本身就是罪恶,货比三家才是健康的市场经济。
天主教在进入震旦帝国时,也是伪装成“西儒”的,可以容古儒,补全儒教的缺陷。
通过让儒教吸收天主教的精髓,我们可以让国家变得更加稳定,有教会组织为我们分担赈济灾民,收容穷人和稳定基层的职责之后,朝廷就能把原本用于维稳的精力资源用于内政的其他方面了。
长远来看,这可以为朝廷节省半成的政治成本,毕竟基督教在被吸收之后只是作为儒教的一支存在,规模不会太大。
人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要什么。
基督教又不是只有天主教这一派,我自己表面上就是正教会的教徒,神学造纸高超,堪比羊皮纸最好的犊纸。要融合宗教,大可不必请求于这些拉丁人,在神学上我自己就能搞定,实在有搞不定的,还能回国问普世牧首。
天底下比我和牧首更清楚正教会教义的,就只有耶稣本人了吧,谁要是不服可以把耶稣带来和我辩经嘛,我当场纳头便拜。
在京的传教士极少,只有汤若望带着的小猫两三只,于是我命粘竿处将其看管严实,再以甲方身份催促历法编纂,把汤若望的注意力引开之后,北京牧首区的本土化工作无声无息的展开了。
这位兄台,能占用你半炷香世间吗?我希望跟你将一下我们的天父和救主,天父上主皇上帝。
您已经听过汤若望神父的劝解了?因为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侍妾,没有接受受洗?
没关系嗷!
我们这里有破解版!既可以入教也可以娶妾!
是罗刹国传过来的版本!
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固然不错,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根据光明法典,民四十无子而纳妾,所以还是娶个妾更保险,锵锵三人行不是更好玩吗?
而且三角关系更为稳定,可以呈三足鼎立之势,总好过夫妻两个楚汉相争,日久则相敬如兵,大被同眠好做梦嘛。
果不其然,这番三鼎梦的发言引起了北京城读书人的热潮。
洋教本来就很受欢迎,朝中许多官员都是奉教的,他们的头头徐光启,更是官拜文渊阁大学士,尽管徐光启成天看星星,却是十足斤两的内阁首辅。
奈何长久以来,入教洗礼需要放弃纳妾,所以很多读书人都不乐意加入。
可是三鼎梦版本的汉化破解版修复了这个问题。
不仅修复了天主教不允许纳妾,还将寡淡无味的圣餐无酵饼改成了素火烧——若肯多花一分银子的香火钱,就能买一点驴肉,或是驴筋,夹在火烧里做佐餐物。
北京的信众多是有钱人,大抵都很阔绰,往往要加双份的肉,只有穿短衣的,缩手缩脚进了教堂,给老爷们请安之后,领受了素火烧,缩到角落里,慢慢蹲着吃。
你们这帮穷鬼就是为了白吃我两个素火烧才入教的吧?
我的火烧诶!先前的出纳用次白面冒充上白面给我报账,被我硬塞了一百斤素火烧下去,才把素火烧的成本压到四厘银子一个,即使如此,这火烧也比街上卖的强啊。
你看这个火烧又大又圆,就像巴塞丽莎的清单又长又宽,能占到我便宜的人,迟早会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的。
赛里斯人很好煽动,只要管饭,你可以让他们说出任何鬼话。
京城别的不多,来自辽东和京畿的流民有得是,准备一万个火烧,不过花了四十两银子,我就搜罗到了数千教众。
汤若望那天在钦天监看了一晚上星星,正打皇宫出来,看到一帮饥民跪在道路上,也没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抓。
他们手里捧着个火烧,口中却念念有词。
本来我是想教会他们用否定和子说、原罪论、圣像崇敬等做法,彰显他们正教会的信仰,从而挟用户数和市场份额以自重,逼迫汤若望作出妥协。
刷单是为了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然而群众演员的文化素质实在是差强人意,这些教义对他们来说太难了些,这倒是不能怪他们——毕竟很多正儿八经读了全日制几年神学的教士也弄不懂,他们在教会学校只学会了怎么用刀叉吃饭。
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了寂静中的北京城,在万古如长夜中,一缕金光从遥远的东方蓬勃而出。
汤若望看到一个个撅起的屁股朝向天空,一帮饥民面朝遥远的西南方,好似蜂巢中攒动的工蜂,挤满了整条街道,所有人闭目叩首,口中高呼着——
“胡大!阿克巴!”
“胡大!阿克巴!”
我相信耶稣会是理智的生意人,比起一夫一妻制这种无聊的小问题,“赛里斯哈里发国”这个可怕的景象要可怕多了吧?
汤若望弟兄,如果你不接受赛里斯人的一夫一妻多妾制,这个国家,可就要被你们的友商夺走咯,如此巨大的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耶稣会教士吓得全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被仆人抬上了轿子,在诵经声中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而躲在一旁的我也险些喜极而泣。
父皇啊!您看到了吗!
赛里斯的群演,比君堡便宜多啦!
这时,一个辽东口音的饥民推了我一把:“喂,快跪下念经啊,火烧不想要啦?”
两行热泪,倏得流了下来,这些群演实在是太敬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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