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帝国 - 44.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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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射箭。
    我也用不来骑枪和破甲剑。
    安娜神乎其技的左右弯刀互抛,在我眼里就好像魔法,她只消手腕翻飞,银光飞舞间,迎面而来的西帕希骑兵无人是一合之将,全被一刀劈成两截,来一个杀一个,若是没穿重甲的杰布里侍从,则是连杀两人,来两个死一双。
    倘若鞑子人多势众,三人走左中右三路,以合击之法一起杀来,还有那虎威大将军临风长啸,管你什么汗血宝驹,听到虎啸声,都要抖上三抖,马稍稍一停,马背上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安娜给片成刺身。
    兴许是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安娜和几个铁甲骑兵把我周护在身后,纵是对面箭如雨下,也难伤到我分毫。
    曲射的箭难以命中正在疾驰的骑手,一路飞来也绵软无力,而直otg2ntc=射的箭,则对全身板甲的重骑兵无可奈何,马上的短弓别说射穿板甲了,连坑都留不下一个。
    欧洲的骑士们不兴骑射,尽管狩猎时会使用猎弓,却不会把弓带到战场上,倒是父皇重建后留给我的铁甲骑兵还有弓术传承,从几百年前铁甲圣骑兵成军时,所用的就是东方样式的复合弓,面对西帕希的射击,铁甲骑兵掏出缴获的突厥弓进行还击。
    我的铁甲骑兵都穿着都猪蹄子从欧洲缴获的重甲,小规模的对射根本无惧对方,对面打我们只有跳弹,未击穿,我们未能击穿敌人的装甲,我们射对面倒是不停的造成毁灭与死亡。
    倒是坐骑频频中箭,但宝贵的战马身上都罩着锁帷和马衣,即便洞穿盔甲,也只能给战马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口。
    按大猪蹄子的想法,这场撤退应该由主将来殿后,因为撤退工作由专精此道的卢卡斯负责更为稳妥,而有明武帝压阵,就算来的是海格力斯或是托尔,吃了他一拳也得乖乖被揍翻在地,因此由我带着这些有马有重甲的精锐负责压阵更为妥当。
    临走时卢卡斯也不喊我跟着走,反而假惺惺的帮我扣上头盔,用威尼斯土话交代道:“阿拉先走了,侬自家千万小心。”
    听到头顶箭矢破空的声音,我下意识一缩脖子,险些被头盔压弯颈椎,救命啊,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我又不是那个项羽,为什么要我来压阵!
    心里虽然抱怨,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因为我的手下对我的勇敢行径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明武帝曾显露出过硬的拳脚功夫,足以在鞑子之中杀个七进七出,连劝阻我参战,让我待在安全后方的人都没有。
    是啊,见过大猪蹄子从死马身上抽出脊椎,抽杀奥地利重骑兵的景象之后,又有谁敢阻拦我呢。
    就连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妹妹,也觉得我完全可以在战场上横行无阻,摧破者徒手就能撕开铁甲,威尼斯屠夫眼中箭矢不过是大些的雨滴,长矛方阵并不比茅草更危险,敌舰亡骸上起舞的白焰往朝对方甲板投掷了一坛希腊火,杀死了五十人,然后希腊火爆炸了。
    世间唯一能击溃巴塞丽莎的唯有热那亚人的账单。
    假如大猪蹄子还在这儿,他多半会哈哈大笑,摸着胸口巴掌宽的护心毛,提起天塌地陷紫金锤,驱策八足赤兔马,命人在科林斯热上一壶好酒,待他讨取了敌方大将首级,班师回科林斯时,酒还是温的。
    可是我带着几十个骑兵在雅典的丘陵江浙湖汉北间左冲右突的时候,尽管盔甲厚实,连油皮都没擦破,却依然吓得面无血色,好在头盔的面罩遮住了我狼狈的表情,此刻心中只剩下一句话:
    “妈妈,我怕。”
    我是废物,我是胆小鬼,以后我再也不敢抱着偶像包袱硬撑了,你们不要再朝我射箭了呜呜呜……
    正在野地间小步快跑,我左手的上臂突然被狠狠一推,断裂的箭杆从我耳畔飞过,却是一支箭落在臂铠上,我吓得全身一震,手臂酥麻一片,盔甲下黏糊糊的,不知是血是汗,也不敢去看有没有中箭流血。
    倒是安娜拔出步弓,掌心攥着三支箭,连珠射出,将策马包抄而来的一帮西帕希骑兵射死三人,她大喊一声,一帮骑士纷纷拔出长剑,跟着安娜公主迎着一百多骑兵杀了过去。
    我则带着铁甲骑兵迂回到侧翼,开始绕着正在交战的双方射箭,巴不得离这些凶神恶煞的鞑子远一些。
    对天发誓,我这辈子连兔子都没射过,倒不是不想射,而是射不中,看着我方的骑士和突厥骑兵交织在一处,相互冲杀,我觉得胡乱开弓,射中安娜的概率不比射中敌人小,安全起见,我决定把弓朝上偏一点,这样既显得我奋勇作战,又不会给友军添麻烦。
    从马鞍左边的储物袋里掏出战弓,再从右侧箭袋抽出一支箭。
    不同于身边侍从使用的马弓,这把弓是大猪蹄子定制的,按照赛里斯的形制,足有四石之重——明武帝用四石的弓,并不是因为他只能开四石,而是君堡的工匠只能做出四石的弓。
    天理拳劲力从脚起,尽管身在马背上,借不了腰力腿力,这弓还是被我拉开了,牛骨扳指扣着一支重箭的箭尾,在弓身吱嘎作响声中,箭如流星。
    不好意思,这弓比我想象中的要硬,一时间没抓住,走,走火了,没伤到人吧?
    我紧张的抬起面罩,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倒霉,吃了这一发,却看到那支箭飞向高高的空中,划过一条曲线,落到战场边缘极远处。
    被亲军簇拥,正在观战的一个突厥将领身形一晃,从马上栽倒,连带手上的战旗都倾倒在地,那可是这个阿莱的军旗,安娜正滚水融冰般杀穿第三次鞑子的堵截,身上满是血迹,正冲着那帮人杀过去。
    见势不妙他的战友赶忙用套马索套住他的脚踝,想要往回拖,被我瞎猫碰上死耗子射死的显然是什么大人物,那人一死,居然没人组织抵抗,原本散乱后撤的西帕希骑兵见到主将阵亡,连军旗都不见踪影,败退瞬间就成了溃逃。
    相比起两条腿的步兵,四条腿的骑兵更不容易维持阵线,一旦溃退,很容易被赶羊,当然相对的,被追上歼灭的可能性也更低。
    安娜很聪明,她见西帕希骑兵四散奔逃,特意选择了右边那一撮,从他们左后方追杀过去,右手拿马刀,左手持握缰绳的西帕希无法抵挡来自左后方的攻击,安娜两把弯刀手起刀落,惨叫声响成一片。
    “不愧是巴塞丽莎,居然一箭就杀了对方主将。”
    “家主英明!”
    “教主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你指尖跳动的五雷正法,是我永恒不变的信仰!”
    我记得大猪蹄子说过,七十从心所欲的天理拳再进一步,练到不逾矩,便可以倒因为果,逆转现实,实现自客观唯心主义到主观唯心主义的飞跃,从而穷尽天理,心胜于物,莫非刚刚歪打正着的一箭,就是天理拳的功效吗?
    当程朱理学大家爬上天理拳的山峰,却发现王阳明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理学的尽头原来是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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