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秦 - 第九十七章 去芜存菁

    将作少府的书房里，秦墨巨子相理勤正和乐正相对而坐。
    乐正的一番话让相理勤陷入了沉思，这位已经苍老的老人并没有因为乐正提出的变而动怒，而是仔细思考着乐正的话。
    虽然乐正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是仍然感觉这位老先生比之儒家博士淳于越要好很多。
    其实这和墨家的出现有渊源，要知道墨家的首代巨子是墨翟，而墨翟最初是学习儒家学问的。是从儒家独立出来成立的墨家学派，墨家最初就是一个改变学派的人建立的，这也导致了墨家人对变革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抵触。
    秦国一统六国的时候，墨家在军事上辅助秦国，法家在国策上辅助秦国。法家和墨家一直相安无事，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发挥着作用，也就是这两大学派互相依存的结果。
    在法家人眼里，墨家的技术的确可以帮助秦国兵强马壮。而在墨家人眼里，法家的确有本事能帮助秦国富国强兵。
    虽然墨家也想在大秦实现自己的政治梦想，但是法家一直牢牢的把持着朝政，墨家的人只能在建设和制造上发挥下作用。墨家满足吗？乐正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满足，只是无法反抗罢了。
    这次始皇帝焚书的旨意事关墨家的传承，难道身为秦墨巨子的相理勤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学派的典籍付之一炬？
    虽然乐正对墨家的理念了解的不多，但是墨家最出名的兼爱非攻思想，就决定了墨家人不喜欢暴力的反抗。
    那么如果乐正告诉对方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墨家在这次焚书中延续下来呢？乐正相信墨家肯定会好好思量自己的话，毕竟只是变而已，法家一直在变，人家是越变越强。
    良久，终于等到了相理勤的声音。
    “乐兄弟，老夫虽然痴长些年岁，但是看事情却没有你这样的年轻人看的透彻。的确啊，唯有变，我墨家才有一线生机。但是......你想我墨家如何变？难道我墨家变了就能在这次焚书中幸存？”
    相理勤本来有些浑浊的双眼不知何时闪烁出明亮的光芒，虽然相理勤很是好奇像乐正如此年轻的人如何会想的这么远，这么深，但是乐正已经用造纸术和纸飞机证明了自身的才华，所以相理勤对乐正的欣赏之心更是浓郁了。
    “巨子，墨家的理念我了解的只是皮毛而已，但是我想向巨子说的是，如果要变，就应该顺应时代，不应当逆流而行。”
    乐正得到相理勤的答复，随后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是最初在麒麟殿
    里觐见始皇帝的三个凡是，凡是符合大秦利益的书籍才可以发行，凡是符合始皇帝心意的书籍才可以发行，凡是真正效忠始皇帝的诸子书籍才可以发行。
    纸张未来的作用可不是只用来折叠纸飞机的，乐正也没有隐瞒，直接就把可以成书以及可以大量发行成册书籍的事情告诉了相理勤。
    相理勤身为墨家巨子对纸张的作用也预见了一些，但是听闻可以大量印制倒是大为惊讶。现在的竹简木渎之类虽然也可以书写，但是太多沉重和不便。
    古时候有个词语叫做学富五车，五个马车拉的可不是现在的书籍而是竹简和木渎。一张竹简和一份木渎所能记录的文字是很有限的，更何况是大量发行和传播了。但是换成书就不一样了，也许只需要五本书就可以承载古时候五车的书籍。
    这样一来文字的传播就可以便捷很多，而且乐正很明确的告诉相理勤三个凡是，只有真正得到始皇帝认同的诸子典籍才可以成册印刷。
    相理勤听着乐正的解释，再次陷入了思考中。乐正描绘的前景是很美好的，天下芸芸众生都可以看得到自己学派的典籍，都可以了解自己的学派，那墨家的传承就不会因为焚书而断绝。
    更何况如果真的可以成册发行，那焚书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毕竟焚的只是竹简和木渎，纸张的书籍才是今后的王道。
    “乐兄弟，老夫真的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精妙的主意，也想不到这个主意竟然得到了陛下的认同。但是你是否想过，法家的人会不会从中作梗，毕竟焚书是左相李斯提出来的，李斯岂能轻易放弃？”
    相理勤的忧虑正说到了重点，乐正当然清楚法家在做的事，那就是罢黜百家，独尊法家。这跟后来的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一样的做法。
    但是乐正相信一点，虽然帝心难测，但是让一个学派从此碾压所有诸子并不是现在的始皇帝真正希望的。
    如果始皇帝只是任用法家的人才，那朝廷中的儒家大臣还有其他诸子的大臣又怎么办？那朝堂中怎么又会有七十博士官？又怎么会出现齐博士淳于越？
    在乐正心里，无非就是始皇帝被李斯描绘的后果给吓到，所以才会有焚书的事情。但是乐正为始皇帝描绘了一个不一样的方式，那个大计划的前景比之焚书要温和的很多，而且可以为始皇帝带来美名。
    至于法家会不会从中作梗，在乐正看来这是肯定的。李斯隐藏在焚书之后的深意不是没有人明白，只是没有人敢说出来而已。在法家如此强势的
    现在，谁又能单独对抗法家？
    但是一个学派不可以，如果所有的学派都联合起来呢？那就是大势所趋，势不可挡！
    这也就是乐正向始皇帝要求一个月才能造出纸张的事情，乐正需要时间去接触诸子百家，去联合更多的学派。当然乐正是没有把握所有学派都愿意变，就像淳于越那样的老学究不就是动怒了吗？但是一旦成功了，大秦一定不会失去天下士子的心，大秦幸存下来的希望就更大！
    “众志成城，势不可挡！就算是左相李斯也无法抵挡诸子百家的联合。”
    乐正铿锵有力的话让相理勤的眼里再次焕发出了一道明亮的光芒。
    “这就是你的计划？联合诸子百家一起发难法家？”
    “是的巨子，学生有把握，如果诸子百家联合起来，岂是单独一个法家可以抵挡的？不过......”
    看到乐正有些欲言又止，相理勤急忙问到。
    “不过什么？”
    “不过在这场变革中，不是所有学派都可以留下来的。变则生，不变则死。”
    乐正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始皇帝焚书的政策的确会让天下诸子的典籍付之一炬，当然咸阳宫会留有副本。但是等到楚霸王进咸阳的时候，这些典籍最终全部都会化为焦土，天下诸子的典籍肯定有不少从此就失去踪迹，传承断绝。
    不过这件事乐正无法告诉相理勤，毕竟这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大秦国威还在。
    乐正的话再次深深的刺中了相理勤的内心，这位已经年迈的秦墨巨子真的感觉到了危机，他感觉到了纸张的力量，也感觉到了乐正计策中的滚滚大势。
    “变则生，不变则死......可是我墨家如果改变理念，那不就是放弃信仰？放弃信仰的话，那我墨家还是墨家吗？”
    相理勤再次犹豫了起来，这就和当初齐博士淳于越一样，淳于越就认为改变理念就是背弃学派，秦墨巨子相理勤也是担忧这一点。
    “巨子，墨家最擅长的是什么？墨家留在世人眼中的又是什么？如果墨家去芜存菁呢？”
    “我墨家最擅长的......是技艺，墨家在世人眼中......博爱，善守城，善技艺......去芜存菁？”
    相理勤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他好像明白了乐正的意思。
    “你是说我墨家只保留下擅长的？那我墨家......还是墨家吗？”
    “墨家还是墨家，只不过是新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