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地狱进发 - 124 在坠落中学会飞翔

    可也就在击掌回声仍未散去之时。
    “我反对！！！！”
    队长席正中央的周亚轩突然狞目而起，满眼血红：“怎么能让这个人再回来！！艾可！中田！指针！这个人是通缉犯！她越狱了！逮捕她！！”
    “亚轩，冷静点。”艾可见到周亚轩如此的反应难免一脸烦躁，但毕竟是一个兵团的人，她还是尽量沉稳地劝道，“殷璃已经刑满释放，今天以复学生的身份重新报到，所以不用走前面的新兵考核流程，直接来选秀就可以了。”
    “释放？！”周亚轩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喉咙上的刀疤道，“这就过去了？”
    他接着怒视殷璃，指向上苍：“她就这么死了？”
    “当然不。”殷璃竟也寸分不让，直直抬手，在颈前狠狠一搓，“你还没偿命呢。”
    “啊啊啊！！”周亚轩当场抱头嚎叫，指着殷璃四望道，“看到了么，这個人就是个疯子，明明是她亲手杀的人却要转移到别人头上！快！快逮捕她！”
    艾可的脸色也难免一沉，与殷璃冷言道：“你再这样我只能联系尖兵法庭的检察官了。”
    殷璃就此背过了身，不再言语。
    艾可随即转望周亚轩：“你也是，如果对法律流程有异议，请向尖兵法庭投诉，再失控，我就只能请心理老师介入了。”
    周亚轩也只好愤愤一坐，原地捂着脖子暗自咒骂。
    纵观场内，像周亚轩这样对殷璃怒目而视的人并不少。
    那些了解周亚轩队伍遭遇的老兵，无疑都对殷璃的回归充满忌惮。
    袭击队友是秘境中当之无愧的重罪，更何况她单枪匹马制造了一死四伤！
    没给她死刑就是奇迹了，竟然还能复学？！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
    与李清明是旧相识？
    凭什么？！
    这两个人凭什么认识？
    她不是一直被关在监狱里……！！！
    卧槽！！！
    是龙场悟道！！！
    李清明怕不是她在精神病区的病友！
    而此时此刻，重获自由的他们正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联手达成犯罪同盟！
    还有法律么，还有天理么？！
    唯一的好消息是。
    还有规则。
    殷璃的罪行再多，她的入学时间也才将将8个月罢了，其中大多数时间还都在服刑。
    所以只论强度和实力，她在场内的这些老兵面前，连个中游都到算不上，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牛逼，甚至都被周亚轩碾压了。
    至于她当时造成周亚轩在内的5人一死四伤，那是由于秘境的能量与失控哨卫身体产生的共鸣，那时的哨卫根本就是个主宰了。
    而当失控结束，醒来的殷璃也不过是个强度不到30的小可爱罢了，更何况她还刚刚服刑了半年，强度怕是有不小的衰减。
    反观周亚轩，他强度本就高过殷璃，痊愈后的几个月来，更是多次临时加入别的队伍闯荡秘境，此消彼长之下，现在他与殷璃根本已经形成了断档级的差距。
    对其他与殷璃同期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在殷璃失去的这半年间，所有人也都挑战了三五个秘境，强度产生了十几到几十不等的提高。
    或许殷璃在最初入学时还算是个人物，有点脾气可耍。
    但现在，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根本没有任何狂妄的资格。
    这同时也意味着，殷璃加入李清明的队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个普通的中低端尖兵罢了，这个队伍距离成立依然差得老远！
    想至此，全场的心态这才回稳。
    再看殷璃，更是多了抹不屑。
    “她去年的选秀成绩也有80多分呢吧？”
    “有吧，我就记得她全程都没跟人说过话，狂的可以。”
    “现在还不是强度连30都没到了，比新兵强不了多少。”
    “正常来说，入学这么久还这么低强度，已经快被淘汰了吧？
    “哈哈，还真是。”
    “又狂又弱，真不知道哪还有脸回来。”
    在这些窃窃私语之间，场中的大屏突然一闪。
    作为此次选秀的最后一人，殷璃的资料浮现而出——
    【殷璃，女，19岁
    【强度：29→35
    【灵感：82→85
    【功绩：102→207
    【角色：哨卫
    【职阶1：power off→职阶2：activate
    【秘能：神经敏感，信息素解析，鹰眼射手
    【宝具：机械弩★★★，蒙眼布★☆
    【秘境准入强度：3—4
    【秘境经验：2次杀戮类秘境，2次规则类秘境，1次扮演类秘境
    【教务处备注：
    【殷璃的强度检测已在复学前完成，由于她在校外参与了秘境，并晋升了职阶，其原有评分和排名已经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评分：258→395
    【现役排名：687→571】？？？？
    全场眼花缭乱。
    信息太多，有点接受不过来，更无法理解来龙去脉。
    他们只知道，这龙场里的东西有点多啊！
    在东屿-23服刑的半年，不仅强度和功绩有所提高，就连职阶都晋升了，距离学院前五百的分水岭也仅一步之遥！
    龙场真这么好使？
    正当多数人还反应不及的时候，少数人心下却已经展开了盘算。
    殷璃资料中的这些信息，外加她与李清明莫名其妙的犯罪默契。
    一个事实已然浮现而出——
    李清明的建队，只差临门一脚了。
    而有资格踢出那一脚的人……
    评委席中央，艾可本已麻木的神色，突然又是一绷。
    是我。
    可我要这样么……
    真的要这样么……
    有必要这样么……
    随着内心挣扎的愈发激烈，她已不自觉地转向李清明。
    李清明也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似是在等待什么。
    啊……
    艾可难免心下一荡。
    他心里有我……
    他嘴上再刻薄，行为再极端……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不还是知道该求谁的吗！
    艾可就此揉了揉脸，重整仪容，向李清明送上了一个挑眉。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李清明点了点头。
    艾可见状微一提气，一脸焦灼地流着汗抬起手，轻轻点了点左胸的雄鹰徽章。
    【加入侦猎军团。】
    李清明长长眨了下眼。
    【知道了，阿姨。】
    艾可就此长舒一吸。
    gtmd！
    上头了！
    搞吧！
    此刻，她积守20年的雍容典雅已荡然无存。
    隐藏的天性，已被完全解放。
    她一通飞速操作后，便又猛地抬起了头道：“指针女士，请将殷璃注册进李清明的队伍，并再次进行资格审核。”
    “好的，殷璃已注册进李清明队伍。”指针零延迟反馈道：
    “队伍的情况已更新如下——
    “1：队伍总强度，62→97，未达150。
    “2：队伍总功绩，176→383，已达300。满足条件。
    “3：队伍拥有总计价值超过1500万的资产。满足条件。
    “4：队伍中，李清明与殷璃共同参与过4级及以上秘境，且单次总和贡献度达到79%。满足条件。
    “5：辅导员艾可，已正式接纳该队伍，满足条件。
    “综上，5点要求中，李清明队伍已满足其4。
    “那么我宣布，李清明队伍的资格审核，已通过。”
    没人说话，没人提问，也没人反驳。
    只有指针的声音，如丧钟般回荡着。
    众人好似亡国一样，脸上已再无悲喜。
    纵有千般不解，万种不愿，却只剩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这一次，没人再看李清明。
    而是通通望向了评委席中间的艾可！
    艾可也才在手机上完成辅导员的操作，正颤颤巍巍地端起茶杯。
    即便她还在强行稳重，但已难掩面色烧红，呼吸粗重。
    犹如一个刚刚倾家荡产下注，却又伪装得一切都尽在掌控的老赌徒。
    而对现场众人来说，他们只感到了深深的背叛。
    为什么……为什么代表了爱与温柔的学姐要站在李清明那边！
    为什么最痛的背刺正源自最端庄的大姐姐！
    退一步说，她刚获得辅导员资格，就接手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队伍，是嫌自己积分太多，还是也急着进龙场修行？
    大多数人对艾可的决策是完全不理解的，但也有少数老辣的人，在她脸上看到了赌狗的颜色。
    多年来，学院始终鼓励以老带新，由精锐的老兵担当年轻队伍的辅导员。
    老兵当然也不是白忙活的，学院会根据年轻队伍的表现，每月为辅导员结算一笔不小的积分。
    至于扶持后辈，经营自己的关系网，那更是一笔隐形的财富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担当李清明队伍的辅导员无疑是一笔够劲儿的投资。
    再进一步，艾可此举无疑会让李清明对侦猎兵团的好感大大增加。
    如果这小子真的能在学院站住脚，那在将来四大兵团的竞争中，侦猎兵团无疑已多了一根满是毒液的暗刺。
    当然，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豪赌。
    只有至尊赌狗才有胆下注。
    艾可学姐……
    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性？
    而正当众人心下万籁俱寂之时，指针的声音又一次地出现了：
    “下面是建立队伍最后的流程——匹配考核秘境。”
    伴着这不可置疑的声音，众人顿时又是一个抖擞。
    还没完！
    对的，还没完。
    指针说了。
    越往后越难。
    审核通过并不意味着建队完成。
    最后的最后，真实的考核才是一锤定音的那一下！
    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一样，所有人都望向了大屏，望向了那最后的光。
    指针女士则依旧没有半分悲喜，只依照自己的节奏说道：
    “根据学院规章，新建的队伍要通过一次真实的秘境考核，才算正式注册成立。
    “考核秘境的强度需在3级及以上，且必须由ai进行难度偏高的匹配。
    “但很遗憾，李清明队伍的最高准入强度只有2级，无法进行3级及以上的秘境匹配。
    “抱歉，李清明先生，即便你已拼闯至今，但正如伱所痛恨的生活一样，最大的难关总是最刻板，最荒诞，最具讽刺性的那个，不是么？”
    听到这里，场内众人顿时劫后余生，更有甚者幸灾乐祸。
    “哈哈哈，才想起来，新建队伍要干一次高难秘境才算成立！”
    “是啊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指针她老人家好坏啊，故意把不可能通过的条件摆在了最后。”
    “别说3级，他们这个配置匹配2级秘境都困难，尤其是小吉祥，让她去高级秘境根本就是犯罪了。”
    评委席前的艾可也才想起这件事，刚刚还潮红的脸蛋瞬间降下温来，就连手里的茶也撒了不少。
    糟糕！刚才上头了！
    我怎么也忘了还有这个条件！
    或许是由于打击太大，她没过脑子就开口问道：“指针，他们配置这么高，就不能通融一下？”
    “我是ai，并没有通融的权限。”
    “啊……抱歉……”艾可忙摆了摆手，自责低头。
    说错话了，准入强度这种事怎么可能通融呢？
    要知道，3级秘境主宰的平均强度是50。
    而这个队伍中，强度最高的殷璃也只有35。
    一整个队伍平均下来，怕是连25都到不了，根本无法对主宰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艾可并不知道李清明是怎么清理的4级扮演类秘境，但她确信，这种奇迹级的好运不会连续发生。
    更何况他们队伍里还有强度低到13的吉小祥，她根本就是只能进1级秘境的水平，真进了3级秘境，被怪物刮根毛都要重伤的。
    不可能通融的，准入强度这种事是不可能通融的。
    我真是个傻子……上什么头呢……
    完了完了……这下全崩了……
    哎呀当时怎么就没忍住押上去了……
    正当艾可后悔到要砸头的时候。
    她身旁的另一个男人。
    那个既油又胖，走到哪里都会被全年龄段异性嫌弃的中年男人。
    他也终于动了！
    “可以通融的吧。”男人的抬头纹微微一皱，不紧不慢地，一点点地抬起了头，“我记得，我是可以的。”
    “当然。”指针瞬间作答，“8级及以上职等的秘境机关管理人员，有权特批3级以内的秘境准入资格。但事关重大，出现安全危机您将背负全部责任，此外，作为关键城市的分局长，您更不该意气用事，这个决策或许会对您的未来产生长远影响，还望您谨慎考虑。”
    随着指针声音的落下，全场也都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周局长！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要投靠黑暗！
    你没看到这队的人员构成么？
    你没看到这队的犯罪潜力么？
    退一步说，就算李清明和殷璃天神下凡带队清理了这个秘境。
    你敢保证叶浅和吉小祥的死活么？
    你忍心看着吉小祥被他们裹挟着坠入地狱么？
    你才上任几天，就这么急着被扣绩点拿下么？
    众人看着周城，眼中充满了不甘与不解，就连艾可也都是一脸地不可思议。
    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局长头一次让她有了靠得住的感觉。
    在如此级别的风险决策面前，周城自己反倒举重若轻，只拿起手机，像个地铁里的花眼老人一样，一边慢条斯理地操作，一边随口问道：“3级的规则类秘境，你们4个，都确定要去么？”
    四人齐齐点头，吉小祥更是闭着眼睛使劲嘚瑟。
    “那就去吧。”周城划着屏幕大手一挥，完成了特批。
    没有延迟，没有疑虑，指针就此无情地鸣起：
    “数据已更新……
    “李清明队伍，已临时获得进入3级以内秘境的资格。
    “现将为其匹配考核秘境……
    “匹配完成。
    “β3-2103002，管理权已归入辅导员艾可名下。
    “你们需要在24小时内达成完美清理，且无人死亡或重伤，方可通过秘境考核，正式注册成为尖峰学院的第170支现役队伍。
    “最后，李清明先生。
    “学院的诸多限制都是在保护新生，就像用高巢保护雏鸟一样，他们本该在羽翼丰满后自然而然振翅出巢，而你却在刚刚破壳后，就携着兄弟姐妹跌跌撞撞地翻山越岭。
    “但愿你们能在坠落中学会飞翔。
    “祝你好运，李清明先生。
    “艾可团长，我负责的流程已结束，请继续主持。”
    指针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连个回音都不再有了，仿佛她从没来过。
    但没人怀疑，天色已经完全变了。
    李清明成功了。
    无论是否接受。
    他都已经开始创造历史了。
    此时，众人再望向场中，那个插兜含胸的男人已黑得发亮。
    至于他的团队……哦不，是团伙。
    现在再重新审视这个团伙，每个人也都变得不简单了起来。
    首先是那个一脸阳光开朗的叶浅。
    人畜无害的笑容不过是他的保护色，他真实的身份根本就是幕后犯罪投资人！
    没有他的资助，李清明又怎能成势？
    再看李清明右边的殷璃，她似乎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掏出机械弩射穿两条喉咙的样子。
    毫无疑问，她与李清明历史级的龙场邂逅，正是这段犯罪传奇的开端，李清明的事业从此如虎添翼，殷璃的格局更是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最后。
    是藏在李清明后面的，那悄悄露出的半支歪马尾。
    小吉祥，这才是最令人费解的存在……
    她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在这里，与李清明的关系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没人知道，没人敢推测，没人能理解。
    这个团伙很明显不需要她，而且李清明还要费心去保护她，但偏偏就没她不行。
    又或许……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才是幕后的黑暗教母？
    她才是蛊惑李清明走向地狱的贪吃魔女？
    总之，投资人，杀手，军师，话事人皆已就位。
    牢不可破的犯罪联盟已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拔地而起。
    而促成这一切的……
    众人不禁望向了默不作声的评委席。
    正是这三个人！
    英雄尖兵的毫无道理的举荐。
    端庄学姐的溺爱呵护的辅导。
    安全局长的后门大开的特权！
    什么时候，李清明什么时候做到的？
    主持、嘉宾、评委都是他的人。
    连安全局高层都渗透了，连英雄尖兵都堕落了。
    连艾可学姐都成了他的阿姨。
    没有法律了，没有天理了！
    而在评委席前，艾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个个质疑的眼神。
    与李清明的帐后面再算，现在还是要先重新拿回这个场子。
    她这便轻声一咳，伴着制服的摩挲声利落起身与全场道：
    “有些事，早在选秀开始前就说过了。
    “我的职责是主持选秀，尽量给每位新兵一个归宿。
    “周城局长的职责是更长远的尖兵培育工作，在必要的时候做出该有的判断。
    “中田前辈则始终奉行着他的公正。
    “我们仅仅是履行职责，指出了那本就存在的阶梯罢了，是李清明自己一步步迈上去的。
    “但即便如此，他的建队也还并没有成功。
    “在他面前还剩下最后的一道考验——
    “β3-2103002的主宰。
    “最后。
    “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个流程，未来永远只在每位尖兵自己手中。
    “在此，祝每位新生，都能达到自己预想的高度，都能兑现自己的所有潜能。
    “那么，我宣布。
    “21-6期选秀，到此结束。
    “可以离场了。”
    唰——
    观众席的最前排，周亚轩第一个起身。
    他本想就这么走了，可刚转身走两步，却又没忍住侧过了头。
    此时的他再望向场内的四人队伍，眼中既有一种天然地居高临下，更饱含着无法克制的恨意：
    “两个疯子，两个傻子。
    “学院让你们走到这里，根本就是对法律和规则的玷污。
    “接下来，也只能相信天道了。
    “祝你们哨卫暴走，全军覆没。”
    话罢，他猛一甩袖，扬长而去。
    紧接着，又几位队长也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这无疑已经彰显出了他们对此次选秀的评价。
    更多的人过了几秒也才缓缓起身，又或者意犹未尽根本没有起身。
    他们虽然也不满李清明，也忌惮殷璃，但倒也不至于像周亚轩那么深入骨髓。
    他们只是觉得，希望还在。
    拦在李清明面前的，还有一位最后的守门员——
    β3-2103002的主宰。
    靠你了！
    最后只能靠你了，主宰。
    你他娘的总不可能也是李清明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