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聊天群 - 第64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七天到来, 世界死伤大片。
    梅林闻到了噩梦的芬芳，自那些绝望的人类身上散发出来，却没有半点染指的食欲。
    他想自己已经疯了，清醒地疯着看待世界。
    不然, 他为何要忍耐饥饿？
    出于同情？
    出于义务？
    他对人类没有义务可言, 只能靠花言巧语获得人类的信任，凡是知道他本性的人, 哪个不是戒备他, 认为他就是一个伪装人类的心理学高手。
    事实也是如此，他的许多反应全靠模拟人类，自身不具备诞生爱情、友情、亲情的基础条件。
    梅林有的时候同样会觉得自己可悲。
    可能就那么一刹那吧。
    对于半梦魇漫长的生命周期, 悲伤比流星雨降临的次数还稀少，他依旧可以没心没肺。
    看到“审美鉴定者”还没有玩够的样子, 梅林开玩笑地说道：“群主，时间快到了, 我已经被阿赖耶嫌弃到了极点，随时可能被丢出地球，如果您不走，我就绝食，绝对不要流浪远方。”
    “审美鉴定者”闻言，嘴唇翘起，容貌已经提升了二十个百分点, 美丽的背后是尸骨成山。
    即便是这样, “审美鉴定者”还是不满意。
    因为——祂的牙齿还是泛黄。
    这个时代的人类生活不富裕，卫生条件差, 祂和蔼地说道：“我希望牙齿洁白一些，身体再健康一些, 这样回去也能留作纪念。”
    梅林回答：“您可以一次性杀死全世界身体虚弱、牙齿卫生极差的那一些人。”
    祂又含笑地说道：“不，我从不嗜杀。”知道梅林无法理解，祂说出后半句，“在我的世界，我已经是人类眼中标准的和平主义者了。”
    梅林细思极恐，那些异世界的人类生活在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世界里？
    大概是比下地狱还要可怜三分吧。
    梅林转念一想，惊讶地发现群主竟然愿意对自己提及这些话题，宛如一个能够协商的对象。
    梅林好奇道：“人类世界的审美，为什么会吸引您的关注？虽然我没有达到您的境界，但是在我看来，审美不具有统一性，但是生灵有慕强的本能，强者的审美，容易引领弱者。”探究一位外神的想法，梅林不知不觉踏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您的审美……是‘均衡’？”
    在任意一个种族里，不断淘汰，取一个相对优秀的中间值，便是外神对这个种族的审美？
    “审美鉴定者”注视着梅林，准确来说是用能看透灵魂的可怖目光，注视着一张皮囊。
    “审美鉴定者”轻轻摇头，否认了对方的猜测。
    “如同音乐家追求音乐，科学家追求真理一样，我鉴定各族的审美是我的兴趣爱好。”
    “我喜欢‘美’的事物。”
    “不是抽象的，扭曲的，用外力强行塑造的‘美’，是发自灵魂……散发出清香的‘美’。”
    “在更高的维度里，这些‘美’是一种符号，一种线条，一种规则，我愿意把我认同的‘美’称之为‘令神感到愉悦’的元素。”
    “审美鉴定者”托起老流氓梅林的脸颊。
    “梅林，你很好看。”
    “……”
    梅林恍然，叹息，被触及皮肤的地方泛起无穷的惊悚，深入骨髓，细细密密。他见识过世界上各种杰出的人物，从不以容貌为傲，以为吉尔伽美什和所罗门那样的人才是“人生赢家”。
    他头一次被夸赞，只会头皮发麻。
    梅林拖着时间和“审美鉴定者”聊了半天，空气被净化到了微生物都疑似不存在的地步。七天倒计时结束，梅林悬着心，看到聊天群没能拉走群主，顺理成章地问道：“群主能回去吗？”
    “审美鉴定者”蕴含深意地说道：“我出门，每次都要带走一件礼物回去。”
    梅林的瞳孔微缩，欢笑起来，不着痕迹后退。
    “您要怎样的礼物呢？”
    “我的头发不够有光泽，我的牙齿不够白，我的脸也不够美丽……”
    “审美鉴定者”的手指划过梅林的脸颊。
    一道裂缝陡然打开，像是人类的血肉崩裂，裂到把灵魂裸露出少许晶莹的色彩。
    祂把梅林的人类身体脱了下来，如同脱衣服那样轻松，随手一扯，祂就让混血儿的梅林成为了真正的梦魇，再无一丝一毫的人类血统。
    “送我吧。”
    “我会好好珍惜你送我的衣服。”
    梅林无知无觉，感受不到痛苦，身体失去重量，轻盈地漂浮在地面，眼神一片困惑。梅林稍作呼吸，世界的噩梦之力涌入他的体内，让他产生了堪比上天堂的迷醉之感。
    力量在飞快提升，境界在拔高，地球已经限制不住他的成长，他不用再克制饥饿感……
    “给我……”
    梅林朝着“审美鉴定者”手里的一件华美衣服伸出手，手指虚幻无力，记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抢回自己的东西。
    “还……给……我……”
    “不行，这是祭品，是礼物。”“审美鉴定者”无视他的手，说道：“我已经为你实现了全部的愿望，不管是恢复人类史，重建不列颠，让阿尔托莉雅幸福，你已经不用再纠结下去了，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梦魇。”
    “审美鉴定者”把梅林往人类意识海的深处推了一把，将对方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梦境里。
    “每一个向我许愿的生灵，我都会大方的满足他们全部的愿望，无数人视我为真理的化身。”
    “因为啊……”
    “他们被欲望吞噬的模样，也很美啊。”
    “想要你身上的衣服？”
    “下次再召唤我，我很乐意换一样东西带走，毕竟礼物的新鲜感是有时效性的。”
    “这个世界——我可没有玩够。”
    外神的化身离去之前，瞳孔穿透世界的层层壁障，通过相似的规则，一路顺藤摸瓜地解析了其他不同的平行世界，并且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弱小投影，例如克苏鲁、哈斯塔、奈亚拉托提普……
    以及，一名自诩“女儿”的人类。
    平行世界，纯洁无垢的金发幼女四处张望，未成年的体态让她在不可名状的直视下存活。
    “父神？”
    可是，连接上她的神秘力量沉寂下去，她没有得到口中“父神”的回应。
    宇宙在她的头顶的天空之上，浩瀚无边。
    信仰是何其薄弱的东西。
    世上仅有真理的道路永恒不变……摆在所有人的面前，等待着追求知识的人。
    ……
    时空之门外。
    万物归一者蹲守中，抓住了“审美鉴定者”。
    犹格索托斯按照惯例截获了礼物。
    哦，是祂收到了化身“主动”上交的伴手礼。
    系统纳闷：“一件衣服？”好像比上次的冰淇淋要靠谱一些，“宿主，您带回来的东西越来越日常化了，梅林是魔法世界的人，你可以让化身带一些有趣的道具啊。”
    这次的礼物没有讨得犹格索托斯的欢心。
    祂与“审美鉴定者”产生了分歧，本体认为：“换一件礼物，这件衣服不适合我。”化身振振有词：“礼物不在乎大小，而在乎意义，我只有两件衣服，要么你脱掉我身上的。”
    犹格索托斯一看化身的外表，冷冰冰地说道：“我不喜欢。”
    “审美鉴定者”把梅林牌外贸衣服塞给龟毛又挑剔的万物归一者，不客气地说道：“本体，不要跟我讨论审美问题，经过我的思考，你已经脱离主流审美很久了，瞧瞧，上面没有你厌恶的克系元素，穿一件不闪瞎我们眼睛的衣服吧！”
    说完，“审美鉴定者”溜之大吉。
    犹格索托斯触摸那件不合身、却曾经让祂以人类观念的角度感觉到“美”的衣服。
    “系统，回避一下。”
    “宿主？这种穿衣服的小事也要回避？？？我是一个统啊！不下流的！保证不录像！”
    “……”
    “嘭——！！！”
    系统在犹格索托斯解开领口的瞬间，偷瞄了一眼，然后毫无意外地炸成了一朵烟花。
    祂的领口下，不是流淌着银质光芒的皮肤。
    而是——知识的海洋。
    犹格索托斯换上材质脆弱的新衣服后，不可直视的程度得到少许缓解，虽然还是见光死的级别，但是不会让祂的化身都需要回去治疗眼睛。
    犹格索托斯斜倚在无尽光辉的球形海洋里，黑色的长袍上有虹光，像极了梅林的头发。
    祂把玩着七零八落的系统，捏了捏系统的核心零件，能挤出一点汁水般的东西。
    消毒，晾干，净化，重启，校正。
    “下次听话。”
    ……
    一场号称“世界选美”的直播，让群成员们见识到了梅林的下场，深刻领悟到邀请群主旅游的代价。目前为止，唯一“安全”幸存下来的白兰杰索无不感慨：“又疯了一个。”
    不久后，八个人的聊天群，有一人的头像迅速暗了下去，达到了七个人的数量。
    神座出流死亡。
    [【二阶】白泽：神座死了？]
    [【一阶】白兰杰索：怎么会是他？]
    [【一阶】齐木空助：是寿命吧，他的寿命到了尽头，还没有来得及更换身体。]
    [【三阶】麻仓好：我们都不用苦等下去了。]
    [【二阶】白泽：我可以去复活他！（举手）]
    [【一阶】白兰杰索：（笑眯眯）（压下你的手）现在不用复活任何人，让他安息一会儿吧，相信他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