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聊天群 - 第19章 千年之中的变化

    自从聊天群的群主和白兰下线，整个群就冷冷清清，犹如一个濒死之人的幻觉。鬼舞辻无惨很希望麻叶童子多出现几次，奈何对方学习繁忙，聊天又聊不到一起，拒绝泄露自己的事情。
    对方每天签到的点数，又进一步刺激到了他。
    鬼舞辻无惨得到的点数平均下来……比已经死亡的鬼蜘蛛高，但是比麻叶童子低。
    [【一阶】麻叶童子：今天又是55点耶。]
    [【一阶】鬼舞辻无惨：我是39点……]
    鬼舞辻无惨时不时拿平安京时代的贵族聚会诱引麻叶童子，声称自己是病人，而对方是阴阳师学徒，他们完全可以在私底下见一面。
    麻叶童子铁了心的不见面，选择听妈妈的话。
    不答应，不拒绝，看见了就忽略。
    鬼舞辻无惨在喝药期间水群，拉拢麻叶童子，把在家族学到的手段用在一个不满十岁的乡下儿童身上，效果多多少也会有一些。比如说麻叶童子喊他“无惨叔叔”，还会透露一些鬼怪的小故事。
    [【一阶】麻叶童子：无惨叔叔，你看不见鬼吗？]
    [【一阶】鬼舞辻无惨：（狐疑）我确实没有看见过鬼，但是群主说我未来是“鬼王”。]
    [【一阶】麻叶童子：群主还说过鬼蜘蛛叔叔死后会变成妖怪呢。]
    [【一阶】鬼舞辻无惨：呃……]
    这个小孩，越大越不懂得说话。
    鬼舞辻无惨瞬间记仇，又想到聊天群里能和自己跨越距离沟通的人只有麻叶童子，他就哀叹一声，大慈大悲地放过对方，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一阶】鬼舞辻无惨：我去喝药了。（潜）]
    鬼舞辻无惨的治疗疗程很长。
    他常年在家中养病，见过五花八门的医师，再苦再恶心的药也喝过，若非群主说过能成功，鬼舞辻无惨绝不会这么配合一个“平平无奇”的医师。
    他坚信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医师。
    因为，鬼舞辻无惨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货真价实的悲悯与善良，那些自己没有的品质。
    除了这种人，谁又会努力治疗自己的绝症，用“神秘莫测”的医术让他活上千年的时光？
    一想到千年以上的寿命，聊天群群主沉思之前说的“一千年后见”的约定，鬼舞辻无惨苍白的脸上硬生生红润起来，有了顽强的求生欲。
    活到一千年以后！
    活到能和大阴阳师身份的麻叶童子见面！
    他倒要看看，麻叶童子是已故的晴明公转世，还是与晴明公的经历相似的人，查无此人实在是太古怪了。
    鬼舞辻无惨又一次喝光了苦到心窝子的药汤。
    医师在旁询问症状，眼神关心，鬼舞辻无惨强撑着自己的小命，说着与脾气相反的安慰之语：“我相信你一定能研究出治好我的药，我有一种预感——青色彼岸花对我会非常有用。”
    医师说道：“这种古籍上记载，但没有任何人看见过的青色彼岸花，也许根本不存在……”
    鬼舞辻无惨脸色一凶，又强行柔和下来。
    “它会出现的。”
    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五百年后，他蹲在继国缘一的坟墓前……一千年后，他就蹲在嘴平青叶家门口，等着对方去养花！
    “医师，拜托了，让我活下来吧。”
    “我这辈子没有体会过正常人的滋味，我想要走出这间屋子……拥有活着的权利。”
    鬼舞辻无惨对身份低的平民医师伏首恳求。
    医师动容，连忙搀扶起鬼舞辻无惨，近距离一看，不由为这位深居简出的少爷的美貌感到吃惊。
    身为男子，有如此相貌略有不详，所幸对方的身份高贵，受尽父母愧疚和补偿，不必烦恼美丑之事。但凡是女子，鬼舞辻无惨恐怕身体再虚弱，也会被家族安排婚嫁，然后一命呜呼。
    如果鬼舞辻无惨能够恢复健康，一扫阴翳病弱的姿态，京都必然会留下对方的美名。
    自己救下的是一个本来有光明前程的人，对方全心全意信赖的目光……不能变成失望！
    医师立下决心：治病，救人，不问旁事！
    在鬼舞辻无惨离二十岁差数天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心乱如麻，被死神逼得喘不过气，再次疑神疑鬼，怀疑起选择这位医师的正确性。
    群主说的话就是对的吗？
    群主说历史上的这位医师未留姓名，自己凭什么认为对方足够善良，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青色彼岸花……没准就是一个巧合？
    鬼舞辻无惨眼底的戾气一天比一天重，瞳孔不自觉地变红，服侍他的仆人噤若寒蝉，根本不敢有半点小动作，同情地看着那位被少爷谦虚可怜的假象蒙蔽，将来很可能被埋去陪葬的医师。
    医患关系摇摇欲坠之际，医师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找到了救治你的办法，这碗药是不完整的，还缺一味药引，那就是青色彼岸花，我马上动身去寻找它！”
    鬼舞辻无惨豁然站起身，身体晃了晃，气血上涌，脸颊绯红，赫然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给我——不完整的药也给我！”
    他一把夺过药碗，咕噜几声就仓促喝完了，仿佛那是什么神仙酿造的救命药。
    “嗙！”空碗摔碎在了地上。
    鬼舞辻无惨放声大笑，却咳出了喉咙淤积的血水，大惊失色，脸色变化多次，再度颓然。
    “真的有用吗……”
    他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得到了健康。
    骗人的吗？
    鬼舞辻无惨很想杀人，大脑一片猩红，理性在消褪，拖着整个世界毁灭的念头源源不绝，在他怨恨翻滚的时候，聊天群里出现一句话。
    [【一阶】麻叶童子：无惨叔叔，你变成鬼王了吗？你名字旁边的等级是【二阶】了。]
    [【二阶】鬼舞辻无惨：什么？！]
    鬼舞辻无惨遏制住了杀心。
    他揉了揉眼睛，极力去看清楚【一阶】和【二阶】的文字区别，如同中大奖般地梦呓道。
    “我……喝对了救命药？”
    一句话，道尽了鬼舞辻无惨的辛酸。
    多年的心结解开。
    鬼舞辻无惨又变成了自己扮演的谦谦公子，对医师各种道谢，说自己感觉到全身充满力量，恨不得马上出去体验健康人的生活。
    回过头，鬼舞辻无惨关上房门，提前让仆人把房间的窗户糊上厚厚的纸，杜绝阳光的射入。
    他在黑暗中平缓的呼吸，再无体弱之症！
    一千年的寿命到手！
    三年后，鬼舞辻无惨仍然低调生活，对家人自称熬过了死劫，可惜患上恐惧阳光的症状。他的畏光得到家人的理解，生活起居集中在夜晚，健康后也没有声张，而是顺利的迎娶了妻子。
    每一天，他都在忍耐黑暗，化身黑暗里冰冷的一部分，把自己伪装得越发无害。
    度过了二十岁的生辰后，鬼舞辻无惨的运气似乎否极泰来，签到的点数屡屡破新高。
    这样的运气持续了十年之久。
    直到某天，外出寻找药引多年的医师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这位精通药理、熟读古籍的医师至少提早了五百年，带给他疯狂的惊喜：“无惨大人，我找到了青色彼岸花！”
    鬼舞辻无惨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好人啊！
    这辈子杀谁都不能杀医师！
    医师为鬼舞辻无惨重新熬制了一份药汤，出乎预料的浓稠，色泽青黑，稍显可怕，但是透着野菜被煮熟后的香气。鬼舞辻无惨当着对方的面一口气喝光，而且不顾颜面，伸出舌头，把药碗舔得仔仔细细、干干净净。
    如果药渣摆在他面前，他也会全部吃光。
    而后。
    鬼舞辻无惨笑了。
    他拉开推门，手指暴露在阳光下，试探性地触碰那令人生畏的光芒，皮肤没有受到灼伤。
    医师也笑了，特别开心，为对方庆祝道：“我特意采集了很多青色彼岸花，根治你的病情。从今往后，你就能当一个健康的人，活在阳光下，春天可以去踏青，夏天可以去赏花，秋天可以去看红枫，冬天不用担心外界的寒气。”
    医师拉开了整扇门，让外面的世界展现出来，仆人们吃惊的表情、远方妻子急促走来的娇容，令鬼舞辻无惨的内心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我，鬼舞辻无惨，不再畏惧阳光！
    “无惨少爷，你会长命百岁的。”
    医师笃定地说道。
    鬼舞辻无惨长发披肩，喜不胜收的笑颜定格在了脸上，手扶着木门，表情诡异地慢慢回过头。
    长命……百岁……？
    开什么玩笑，这是对他的诅咒吧！
    “医师，我可是有千年计划的人，区区一百年的寿命怎么可能满足我的愿望——”鬼舞辻无惨没有来得及睥睨凡人，突然之间就发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力量，我可以自由操控身体和血液的力量为什么消失了！你的药竟然把我变回了人类？！！”
    医师惨叫：“无惨少爷，你为什么要掐我——救命——”
    ……
    “鬼王”的人生，因为一碗药开始，又因为一碗药而画上了句号。
    ……
    不可名状的聊天群里。
    【通灵王】世界，黑色长发的少年刚解决了一起皇宫的鬼怪之祸，目光冷漠，行走在阴阳寮之中。他无视闲杂人等的羡慕和嫉妒，一心一意休假回去跟母亲团圆。冷不丁的，他瞥过一眼聊天群，脚步停顿刹那，发现“【二阶】鬼舞辻无惨”又变回“【一阶】鬼舞辻无惨”。
    “无惨叔叔的实力下跌了？”
    “不过，以他的心性，也不是很意外，大概是重伤导致的吧……”
    此时此刻，这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侍奉天皇的阴阳师年仅十八岁，尚未婚配，容姿出众，在聊天群内专属的账号名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