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一江东流水 - 第二十六章 沦陷

    大班桌后，程绍延有些疲惫的靠在座椅上，他微微阖着眼，手支额头不住地按揉自己的眉心。
    自上次简洁回复过那条短信后再没有发来任何一条新的短信，如果不是问过她的同学尚晓佳，他还不知道原来简洁去了惠城出差。他不确定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次的见面看似已经动摇了她的观念，但是现在她没有给他一丝的音讯，似乎，她的意志超出了他的想象。
    程绍延没有料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有如此坚定的意志力。本以为她和普通的富家女没什么区别，在慢慢的深入接触后，她给了他一个又一个的惊讶，独立自主的个性，坚强柔韧的性格，都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计划进行到现在有些阻碍，不过最主要的任务之一他已经做到。他很清楚简洁与简祖元的关系，父女俩看似水火不容，但是出于对前妻和女儿的愧疚，简祖元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较为顺从的，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他必须让简洁完全和他站在一起。
    手机在桌上“嗡嗡”的震动，程绍延睁开眼，伸手拿过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浓眉微皱面上随即浮起一丝冷笑。
    这一串数字他虽然没有存入手机，却早已烂熟于心，这一天，他已经等候多时。
    “喂..”程绍延语气平淡的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我。”温柔而透着一丝隐隐焦灼的女声从另一头传入他的耳中，他甚至能感知到她正在一处幽闭安静的环境下小心翼翼的打这通电话。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们有见过吗？”
    那边语顿了一瞬：“我是顾欣妍。”
    程绍延沉默着没有说话，那边并不介意他的沉默，她只是继续说着：“我们见一面吧。”
    惠城的天气不比安城，从开春之后安城就已经逐步进入夏日的角色，而这里却依然大衣裹身，冷风袭面，简洁不禁把围在脖子上的丝巾又紧裹了几分。
    自那天林俊对她大发雷霆之后，她被禁止了参与一切与项目有关的工作，只能替大家跑个腿买些东西什么的。她没有怨言，相较之严重的后果，林俊没有立刻遣她回公司辞职已经是对她的特赦。
    听说离她们住的酒店几站开外的地方有一家惠城的特色小吃，几个同事都很感兴趣，于是她主动提出去给他们买回来。
    简洁把手中的袋子口紧紧捏着，加快了步伐。
    吃的东西一一分派完毕，林俊带着王军去见博远的项目负责人还没有回来，她听说博远因为报价出问题这件事死死拿着不放，即使那天林俊为了陪那个负责人喝的不省人事，结果依然不是预想的那样。
    今天，听说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那个负责人约林俊见面，不知道现在谈的怎么样。
    见另两个同事继续忙着，她又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简洁有些无所事事，打开电视，正播放着俊男美女云集的综艺节目，只是看了几分钟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拿起遥控器关掉。坐到电脑前，浏览了几个网页，看看财经新闻，仍是不能静下心来。她心中一直预想着事情的结果，甚至连自己从公司离职后对林俊的感谢之词都已经想好。
    手机屏幕上方的小绿灯在不停闪烁，提示她有未看的信息。刚才出门时她忘了带手机，她走到床边拿起电话。
    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程绍延打来的，一个是尚晓佳的。看到程绍延的名字，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和他通过电话。她这次主动请求随林俊出差，除了暂时避开程绍延外，也希望自己能好好想明白他们之间的事，可谁知她在工作上竟然犯了难以补救的错误，让她根本无暇顾忌其他。
    简洁轻轻叹了口气，即便她此时给程绍延回过去，也不知道该要和他说什么，她不想在自己没有做任何的决定下给他任何一种承诺，她怕自己后悔，后悔和自己在一起后他要面临的压力和舆论；如果就此与他分开，她也怕自己会承受不了思念的痛苦。
    一番思虑过后，简洁按下了回拨，给尚晓佳打了过去。电话里的“嘟嘟”声响了许久，就在她准备挂下时，那边接通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简洁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简洁吧？晓佳这会儿不在，她没拿手机。”
    一听是尚晓佳的妈妈接的电话，简洁忙坐直：“我是简洁，阿姨您好，刚才晓佳给我打电话我没接上，所以这会儿才回过来。”
    “哦，这样啊，等会晓佳回来，我让她打给你。”
    本欲就此结束，简洁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要对尚晓佳的妈妈道谢，感谢她能为自己租房的事帮忙上心，可谁想那边却否定道：
    “我的朋友？我没有什么朋友要租房啊？”
    简洁一时傻眼，明明是尚晓佳说她妈妈有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在对外租房，还说她和她妈妈奋力游说才最终说服了那个阿姨以现在较低的价位租给她。
    看来尚晓佳对她故意隐瞒，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被她忽略了。最后，她只能对尚母说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挂断电话，简洁开始整理头绪，想到那天自己提到要签合约付房租时，尚晓佳似乎有些闪烁其词，只说把房租给她，她带她交给房东就行。
    可当时自己正沉浸在兴奋之中，并没有发现她微乎其微的异常。
    难道是父母为她买的房子，她低价租给了她？想想觉得也不对，以尚晓佳的心性，如果自己有一套住房的话不可能不说出来，但这样的推论好像也不怎么能说的通，以尚晓佳这样的心性又是如何能忍住说出这套房子的由来？除非是房子的主人要求过她对自己隐瞒。
    简洁觉得自己必须得把这件事弄清楚，因为尚母说尚晓佳只是出去买书，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回来，她只能坐立难安的等待着。
    简洁握着手机在房里来回的走着，忽然的震动让她立刻接起：
    “尚晓佳，告诉我，我现在租住的这套房子到底是谁的？”
    那边本是乐呵呵地想要询问她这次的出差之旅如何，没成想刚一拨通就是出乎意料的质问。
    “什..什么房子谁的？我不是说了吗，是我妈的一个朋友租的，你怎么还问？”
    一听就是故作镇定的语气，这更加断定了简洁的猜测。
    “尚晓佳，如果你再瞒我，我就和你断绝朋友加同学关系，永不来往，等我回去我就立马从那儿搬出来！”简洁下了一剂猛药，她清楚尚晓佳的为人，如果自己不说的狠绝一些，她还是会在那里和稀泥。
    “别呀！别呀..”那边的尚晓佳终于急了，只好和盘托出：“是程绍延。有一次他给你打电话，但是你怎么都不接，于是就打给我了，后来我告诉他你要租房子的事，没几天他就找到我，说是已经买下了一套公寓，但是不能以他的名义租给你，他要我保密。”
    简洁怔愣着说不出话来，本以为是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她，没想到这馅饼居然是程绍延用尽心思给她的，怕自己不会接受他的好意，他煞费苦心。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这段时间是她太过自私，只是想着自己的感受，从不曾在意过他的想法，自己为了什么所谓的伦理道德一味的逃避着他，忽略了他的真心。
    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的受着自我的谴责和如涌泉一般思念的煎熬，她现在没有比任何一刻更想要见到他，她想要告诉他她的决定，什么违背伦理，什么舆论谴责，她都不再顾忌，她听他话，只要跟着自己的心就好。
    挂断尚晓佳的电话后，她决定给程绍延打电话，正当按下拨出键时，房门被“噔噔”的敲响。
    即使再不情愿，简洁也只得放下电话，收拾心情去开门。
    因为天气的缘故，没有开灯的室内显得有些阴沉，而衬的走廊上的光线却特别的明亮，背对着光线下的人一身精致而合体的西装，前额顺遂的墨发下一双俊美的丹凤眼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已经哑然的简洁。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让我站在门口？”
    这是她想念许久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简洁笑了起来，她无法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和惊异，所有的情绪都聚集在胸腔内，一时语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绍延看着眼前这个因他突然的到来而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的小姑娘，低笑了一声，然后自己进来关上房门。
    程绍延向她伸开手臂，简洁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扑到他的怀中，眼泪慢慢浸湿了眼眶。她是有多么想念他，想念他的怀抱，她不要再这样煎熬着自己，煎熬着他，她愿意就此沉沦下去。
    怀里的人止不住的颤抖，程绍延收紧手臂紧紧的揽住怀中的小姑娘，他不断地轻抚着她的发丝，在她的耳边呢喃着：“我的小丫头，你这到底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我？”居然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到底是在对他狠心还是在对自己心狠。
    但是，他庆幸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这还得多感谢顾欣妍。想起那天的见面，顾欣妍一身得体的贵妇装扮，温婉大方如空谷幽兰，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脸上却挂起一丝紧张的防备，她质问他为什么要接近简洁，要接近简家，难道他可以为了报复她而不顾自己的声誉。
    看着她紧张而有些失态的神情，程邵延不禁一笑：“你怕什么？你能嫁给简祖元，我为什么就不能娶简洁？”他收起笑容，虚掩着目光，那深邃而漆黑的瞳眸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还是你怕简祖元知道我们当年的关系？”
    顾欣妍不敢看着他的眼睛，现在的程邵延与当年的那个青涩的少年完全不同，那时他宠着她，现在她惧怕他。她发抖地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希望以此来镇定自己。
    她深吸口气，看着对面的程邵延，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简祖元是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你到底想怎样，我能给的都尽量给你！只求你能别再出现！”
    “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那个穷小子？是你太过天真还是当我太傻？让我别再出现，可是已经晚了，就算我不和简洁在一起，我也已经是简家的一份子，你要我怎么再次消失！”
    看着顾欣妍失望的神情，他真的感觉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同时也让他做出决定，必须加紧步伐让简洁毫无能力的再抵抗自己，他的计划不容任何人摧毁与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