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异闻录 - 第三十八章 悠悠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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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离不开水源。人类生活同样离不开水源。傍水而食,依河而居,追逐水草而求存是人类最聪明的选择。
    工程器械极不发达的古代,筑城的上善之选就是贴近河流,最好能让河流穿城而过。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防止被敌人长期围困,竭泽而亡。远的不说,五原城、怀朔城、库伦城都是本着这样的原则筑就的。看看“八水绕长安”的地理定位就该明白,帝都的位置也是如此选择的。
    中国民间有一门历史悠久的玄术,也称青乌术、青囊术,较为学术性的说法叫作堪舆之术。民间称其为“看风水”或“堪风水”。
    “风水”一词的本质解读应该是指,家宅户院,依山而建,临水而居。因为靠山避风,冬暖夏凉,房屋不会被风沙侵蚀的太快。水源流动,不会污染,生命才能存活。本着这个原则盖房筑城准没错,难点在于地下水源的定位。风水师有一项特别技能就是寻找地下水源,这也是他们被神秘化的主要原因。
    后来的风水从业者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价码,骗吃骗喝,给“风水”一词加挂了许多神秘力量。他们把风水解读成莫名其妙的玄幻术,正常人根本听不懂。到了21世纪,针对“风水”的解释更是披上了科学的外衣。比如:风就是元气和场能,水就是流动和变化。这话本来不错,可它与盖房子,修坟冢有什么直接关系呢?于是,那些所谓的风水师就利用这一点,把老祖宗留给后代的好端端的“地下水资源脉勘探技术”,大肆神秘化成一种骗吃骗喝的玄幻术,从而使科学变成了迷信。其实,回到风水的本质源头就“通风有水”四个字。通风不能处于风口,要避风。有水不是死水,而是活水。就这么简单。
    比如帝都长安选址在秦岭脚下,八水环抱之中,就是典型的“风水宝地”。西汉名家司马相如的名篇《上林赋》针对这一特征这样描写道:“……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文中提到的八水,就是人们所熟知的渭、泾、沣、涝、潏、滈、浐、灞等八条河流。它们在西安城四周穿流,滋养着这个曾经的帝都两千年绵延不绝。
    库伦城虽小,筑城理念同样基于此,傍狼居胥山而建,处弱洛水怀抱。内外两城,除了有五口出水量丰富的深井外,人工引弱洛水穿城而过是它的重要特点。五原城利用石门水,怀朔城利用五金河,库伦城利用弱洛水,互相参照,同出一辙。
    之所以浪费这么多唾沫星子叙述这条水深齐腰,穿城而过的小小人工河,是因为后续的故事因它而起,从而导致高欢一怒之下大开杀戒,在漠南漠北掀起了一场本不该有的腥风血雨。
    ……
    且说库伦城里那座不起眼的毡包里,秃鹿恼亥接受了叱奴比所转交的阿那瑰敕封诏书和定金之后,心情激荡,脸色潮红,满口答应一定将国主想要的人带到毡包来接受册封。双方商定,如果事情办的顺利,叱奴比就自己离去,一切等国主阿那瑰回驾汗庭后再晓谕天下。如果不顺利,秃鹿恼亥负责帮助叱奴比将人秘密送出库伦城,去怀朔镇接受国主阿那瑰的册封。总之,册封是必须的,地点可根据实际酌情选择。无论哪种选择,叱奴比都必须保证不会伤害当事人。不仅不会伤害,还要好吃好喝侍候着,千方百计保证她的安全。
    有了这样的保证,秃鹿恼亥彻底打消了顾虑,怀揣着敕书和定金,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兴高采烈的回内城找堂妹阿依尔古丽去了。
    ……
    内城木质小楼二层一间宽大的房舍里,罩着灯罩的八只蜡烛火焰在铜制的灯架上不停摇曳。初秋的夹着雨丝的风穿堂吹过,让屋里的美人感觉身上阵阵凉意。或许并不是雨天的清冷,孤独与思念才是她感觉清凉的缘故。
    毛毛雨还在似有似无的下着。红松原木拼接而成的木墙上挂着的十几幅绣品,被凉风掀起边角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让安静的房间更加安静!墙上挂着的这些绣品,有的是羊皮质地,有的是麻布质地,也有蜀地丝质品。画面风格迥异,内容却雷同。所有绣品都突出一个中心内容,即人物像。有的是头像,有的是全身像,有的是跨马扬鞭的军武像,有的是喝酒吃肉时的憨傻像。画中人物长脸高颧,双眉入鬓,目光深邃,英武不凡。可见画中人在绣画者心目中的形象是多姿多彩的。
    阿依尔古丽一身雪白的蜀锦衣衫,斜曲腿坐在地板上,看似安静的绣着她有生以来的第三十八幅人物画。雪肤蓝眼的柔然少女此刻眉宇间凝成一个结,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斜对面坐着一位汉家妆扮的绣娘,年龄看上去比阿依尔大些,身材却比阿依尔弱小单薄。
    这名年方二十八岁的绣娘叫高敏儿,是高欢通过锦娘之手花大价钱买来的大龄宫女。大魏朝廷每隔几年就要将宫中年龄较大的宫女放出一些,或送与王公填房热被,或嫁给鳏孤老者为妻。针对那些不愿意嫁人的老宫女,从中操作一番,也可以聘请回家,帮助教导子女下人各种礼仪。毕竟是侍候过皇子公主们的职业宫女,综合素质没得挑。高敏儿就属于这一类老宫女。她性格恬淡,不疾不徐,平静的像一弯湖水,脸上永远是一副浅浅的微笑。
    “敏儿姐,再给我说说,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阿依尔古丽又一次问起这个问了几十遍的老话题。
    高敏儿停下手里的绣活,浅浅抿嘴一笑道:“又想他了?”
    阿依尔有些不好意思道:“哪有……就是想知道他在干什么……”
    高敏儿轻轻叹口气道:“还能干什么,想你呗!”
    “才不会呢!他有三位娘子陪着,哪里会想到我。”阿依尔古丽双颊迅速绯红,娇羞的说。
    “你这里三天一封信,他那里半个月一回。每个月还要给你送一车精美的礼物,我都跟着沾了不少光,咋就不想你了?”高敏儿的语气有些调笑的味道。听在阿依尔耳朵里,却化成美好的回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边聊边绣。良久,高敏儿安慰说:“不是约好了一年之期嘛,眼瞅着日子就快到了。婚后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忍一忍就过去了。”
    阿依尔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试探着说:“他让敏儿姐来教我礼仪刺绣,是不是不喜欢女儿家骑马射箭啊?”
    高敏儿呵呵一笑说:“哪能呢!你长得这么好看,天下男人都会为你倾倒,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他是舍不得你风吹日晒,损伤肌肤。”
    阿依尔手捂发烫的双颊不好意思的问:“敏儿姐,我真的好看吗?”
    高敏儿毫不迟疑的答道:“当然好看了!嘻嘻嘻……姐姐我都为你心旌摇曳,何况是高郎君那样的热血男儿。”
    说着,高敏儿摸了摸阿依尔粉嫩的脸蛋,调笑的问:“你俩第一次相见时,他是不是有种想一口吞了你的冲动?”
    听高敏儿如此说,阿依尔突然想起去年在军马场的毡包里第一次与高欢相见时的情景。那天的欢迎酒宴上,当她摘下面纱袒露真容的一刹那,他的眼神可不就是要将她一口吞掉的感觉吗?如此想,便不自觉的点点头。
    见她点头应是,高敏儿微笑着说:“还是的,我一猜就是如此。不瞒你说,来之前高郎君一再叮嘱我,一定要让你天天开心快乐,无忧无虑。不管千难万难,都由他兜着,你只管吃好喝好玩好便是,耐心等着约定之日的到来。古丽妹妹,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姊妹。我痴长你十几岁,在皇宫里生活了二十年,见多了无良鲜耻,薄情寡义,拿女人不当人的男人。似高郎君这样有情有义,拿自己的女人当稀世珍宝的坦荡君子实属罕见,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了他的呵护。你过得不开心,姐姐我罪责难逃。”
    阿依尔紧张的问:“他说过要怪罪姐姐吗?”
    高敏儿说:“那倒没有。只是姐姐我要对得起高郎君的信任和托付。你知道,若不是高郎君出手相救,姐姐或许已经被迫嫁给了一位六十多岁,缺了双腿的残废鳏夫。如此,姐姐活着还有什么念想?忍辱负重在皇宫里侍候了几位皇妃二十年,临了临了却落得个放逐民间的悲惨下场,咋不叫人心灰意冷?唉!不说了……”
    “敏儿姐,苦了你了!以后就和妹妹在一起,一辈子不离不弃。”阿依尔同情心泛滥,感觉高敏儿的苦比自己的苦还要苦上十倍。
    “只要妹妹不嫌弃,姐姐自当一辈子相伴左右。”高敏儿也有些动情。
    两人正自说着体己话,丫鬟小翠敲门进来说有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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