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剑劫 - 第六章高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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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元昊早就听说真武剑宗的这个后起之秀为人狂傲自重，绝不是轻易低头求人的人；再加上这人肩负着整个真武剑宗的血海深仇，与自己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的关系，更是不可能向自己低头的。所以，当李心白竟然一反常态出声相求的时候，他心中也十分的诧异！
    他眼睛微微一眯，笑道：“连李少侠这种一身傲骨的人竟然也不惜放下身段来求我董某人，看来这件事一定很难办！”
    李心白冷冷说道：“这件事一点也不难办，只是大宗主一句话的功夫而已！”
    董元昊故作惊讶地问道：“哦？那么，就请李少侠说来看看？”
    李心白依旧供着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下恳请大宗主破格招收我李心白为浩然剑宗的正式弟子！”
    此言一出，就连董元昊这样的老江湖也不由得暗吃一惊！
    这个小子，他究竟想做什么？董元昊的目光在李心白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想要看出他内心的意图来。
    李心白也毫不畏惧，神色坚定地一直凝视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董元昊慢慢地说道：“你身为真武剑宗的弟子，竟然敢跟本宗主提出这样的要求？”
    李心白忽然笑了一笑：“在下不仅敢于向大宗主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而且，在下还知道，大宗主一定会答应在下的要求！”
    董元昊的剑眉轻轻一扬，笑道：“哦，此话怎讲？”
    李心白扭头面向了东方的万丈红光，说道：“大宗主身居剑修界之巅，自有一览众山小的胸怀。而我李心白加入真武宗的时日尚短，在剑修界之中又籍籍无名。在大宗主眼中，我李心白充其量是一只稍微强大一点的蚊子而已。一个位于万剑之巅的宗师泰斗，是不屑于为难一只蚊子的。”
    董元昊捋须而笑，说道：“李少侠此话说得实在漂亮！还有什么指教，董某洗耳恭听！”
    李心白又说道：“大宗主还是一个孤独的人！”
    董元昊的笑容忽然有些僵硬了。
    李心白的眼神冷了下去：“天昆仑一战，大宗主险胜本宗的大宗师，其中的快意，恐怕会值得大宗主一生回味。但像大宗主这样的绝世高手，如非棋逢对手、琴遇知音，阁下的剑，阁下的剑修之途，又怎么会真的有意义？只是，本宗大宗师庄无名殉道之后，放眼天下，还有谁堪称大宗主的对手？高手寂寞，想必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吧？”
    董元昊神色肃然，似是突然被李心白说中了心事。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微笑道：“呵呵，李少侠见解深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吧。”
    李心白冷笑一声，说道：“大宗主，在下知道，你的下一步是希望在剑道上进阶至剑圣之境。可是，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来与你互为砥砺的话，恐怕这一心愿永无达成之日！”
    董元昊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李少侠，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做本宗主的这个好对手？确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可惜的是，你现在还远远不够强大！”
    李心白也笑起来：“所以，在下才恳请大宗主让在下加入浩然剑宗！如果在下能够在浩然剑宗里苦修一段时间，我想，我不会令大宗主失望的！”
    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却渐渐变得如冰一样冷了。
    董元昊的神色也忽然冷了下来。他说：“李少侠的意思，是要本宗主亲手培养一个敌人来作自己的对手了？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
    李心白傲然抬头，说道：“很简单。我李心白和大宗主是同一类人。我和你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孤独，假以时日，我也一定可以立在万剑之巅上，与大宗主比肩共赏绝岭风光！以大宗主的骄傲和自信，你是绝不会拒绝一个后辈的挑战的！”
    董元昊默然。他不得不承认，李心白说的一切，都很有道理。明知这年轻人是为了替真武剑宗报仇才加入浩然剑宗的，可是，以他董元昊的性格，他这一生，何曾忌惮过哪一个人，哪一件事？纵然明知有人要杀自己，只管放他过来就是了！男儿雄豪，哪有担忧退缩一说？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心白，你果然和本宗主一般狂傲而孤独！如果不是晚生了二十年，你今日一定是本宗最好的对手！”
    李心白冷冷一笑：“从明日开始，我李心白一定会慢慢变成大宗主最好的敌手！”
    董元昊也笑了：“既然是这样，本宗主就答应你的请求。不过，按照我们浩然剑宗的规矩，你必须从最低级的国风院开始学习！如果达到要求，本宗主允许你提前进阶！但如果你达不到要求，那就不要怪我浩然剑宗的人不客气了！”
    李心白一听自己还是要从头来过，不由得着急地说道：“可是”
    董元昊冷冷地一挥手：“你不必说了！这个惯例，一千年来从未破过！即便是本宗主的女儿，也不能破例！”
    说完，他望了李心白一眼，说道：“你现在立刻下山去罢。山下就有一间国风院，到了那里，自然有人给你安排一切。”
    他转过身去，大风一下子掀起了他那苍黑色的剑服。
    “希望，你不要令本宗失望。”
    这深沉而耐人寻味的话尚未完全在风中消逝，那人已经神奇地消失在了牌楼之上。
    李心白依然保持着那个肃立的姿势。
    许久之后，他才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等得太久的。”
    董元昊立身在太岳山之巅的那块巨石上，傲然迎风。
    就在这样的绝顶之上，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举手长空高，低眉万山小”的凡气概！
    “大哥，你竟然真的答应他的请求？你就不怕，真的养虎为患？”
    董元凌站在他身下的另一块巨石上，眼睛望向了那天地相交处的远远夕阳。他的眼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杀机。
    董元昊笑道：“元凌，说实话，我很欣赏这个年轻人。他让我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得意的时候，傲气冲天；失意时，却又可以能屈能伸，确实是好一番男儿意气！”
    董元凌唉的一声，说道：“大哥，你确实是天下英雄，只是，有时候，你也过于意气用事了！换作是我，我早就一剑杀了他永除后患了！”
    董元昊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人生难得之物能有几样？美人？名剑？兄弟？朋友？还是一个好对手？其余的几样，我董元昊早已到手，放眼余生，只缺一个好对手而已！”
    说完，他继续仰天大笑，而董元凌，却是默然。
    大风飒然而至，将他的笑声，远远地带向悠悠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