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 第6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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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这就送去政事堂了?”
    “好。”
    ……
    祝缨麻溜地去了政事堂,王云鹤打算问她收留苏喆的事情的。岂料祝缨又甩出了一个奏本,把王云鹤原本想说的话给塞了回去。
    王云鹤与施鲲研究了一下,施鲲与骆晟的想法居然出奇的一致,道:“就听其风俗吧。归化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
    王云鹤默不作声,一直看着祝缨,祝缨道:“她需要朝廷的认可,总比不需要来得好。”
    刘松年抱着胳膊,听他们说了一阵,才道:“又弄鬼!”
    祝缨道:“一个家,婆媳吵架,怎么办呢?不是看婆婆慈祥与否,也不是看媳妇孝顺与否,看那男人脑子清不清楚。拿大义名分去压,要么把老婆逼死,要么把老婆气跑,终落得个鸡飞蛋打。不如一头老娘一头老婆,咱们在中间先糊着过。日子久了,婆媳互相知道了脾气,慢慢也就和顺。”
    王云鹤道:“也罢。之前确是梧州刺史办得岔了,奏本留下,我报与陛下。”
    祝缨忙问:“那新梧州刺史呢?”
    王云鹤道:“歧阳王。”
    “咦?”虽然是自己所想,但是没想到是这么地顺利,几乎不用自己开口。她还以为要再多游说一番呢。
    施鲲道:“不该问的别问,难道歧阳王殿下还委屈了梧州不成?”
    今天皇帝发了一通火之后,闲人如骆晟等离开了,丞相留了下来再议事,那氛围就更难受了。公开的,皇帝斥责了太子,私下的,政事堂一提“遥领”,皇帝就点了歧阳王的名。
    施鲲看得浑身难受,刘松年这个浑身刺儿都长硬了的老刺儿头居然一声不吭,没嘲笑皇帝两句。
    见施鲲样子不对,祝缨见好就收,声音愈发恭谨道:“不是不是,那,鸿胪寺就安排在京的苏喆、林风择日拜见一下殿下了?”
    施鲲道:“去吧。”
    “是。”
    过不数日,奏本果然批了下来。
    第316章 重复
    祝缨比苏喆更早拿到这份批复,她先在鸿胪寺这里给苏喆备了案,再会同有司将这批复转了出去。
    晚间,祝缨回到家中,苏喆与苏晴天等人都在谈笑。一见到祝缨回来,她们忙起身相迎:“阿翁/老师!”
    祝缨道:“都知道了?”
    苏喆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是!谢阿翁!”
    苏晴天道:“如此一来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祝缨道:“让厨下准备,今晚咱们庆祝一下。”
    林风在一旁摸鼻子,他是山雀岳父家的小儿子,继承是他哥哥的事儿,没了大哥还有二哥,他的排序宛如一个鲁王。碰巧了遇到苏喆的好事,他又有点儿小尴尬。
    祝缨道:“你们两个都准备一下,明天开始先不要出去了,我找人给你们复习一下礼仪。”
    苏喆答应了,林风不知所措:“我?还有我什么事吗?”
    祝缨道:“要见新刺史了,你是梧州出来的,当然要见他。”
    “是!”
    祝缨对苏喆道:“你还有事呢,来书房说。”
    她将苏喆带到书房,苏喆乖巧地立在她的案前等她说话。祝缨道:“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苏喆想了一下,说:“阿妈做县令的时候我还小,不过记得要写奏本?”
    祝缨道:“对,要写谢恩的奏本,陛下见不见你是他的事,你是必得写的。再有,由歧阳王遥领梧州,他是新刺史了,你和林风都要见一见他,这个我来安排。又有王相公等人,也是我安排。你今天的功课,就是写一个奏本,晚饭后你就动笔,睡前交功课。”
    “好!”苏喆大声说。
    “去准备。”
    “是。”
    祝缨又让祝文去把林风叫来,林风进来的时候尴尬劲儿已经消了不少。祝缨问道:“到京城有些日子了,有什么想法吗?”
    林风道:“义父,我把京城逛了好几圈了,我自己……没想明白,那个,还是义父来安排我、教一教我吧。”
    祝缨道:“以后是想回老家做个轮流的别驾、长史呢?还是在外面做官?”
    林风呆了一呆,道:“外面,怕不喜欢我们吧?”他说这个是有依据的,他是“蛮夷”,天然就比别人低那么一点。读了点书就该知道“夷夏大防”,梧州番学生大战官学生,林风可是一大主力。
    祝缨道:“回去?倒也可以,那就要着紧学业了。轮到你的时候你有官做,不轮到你,你干什么呢?还是要学。”
    “是!”林风听祝缨在为他考虑,也来了精神。五家虽然有些宿怨,但是对祝缨有一个共识,她要帮你的时候,必是会为你考虑的。
    林风说:“反正我也想不太明白,全听义父的。”
    祝缨道:“好。你也要准备,好见新刺史。”
    “又有刺史?”
    “你现在就要学会稳重些,听别人把话说完,用心记一记别人说过的话。”祝缨点了点自己的额角,重复告诉他歧阳王的事情。
    林风道:“是。”
    当晚饭后,苏喆写出了一份草稿交到书房,祝缨为她批改奏本,一边修改一边告诉她要诀:“第一,要把陛下写上去……”
    ……——
    次日一早,祝缨拿着修改后的奏本为苏喆递了上去,苏喆这一封奏疏单纯就是谢恩,上面批了个已阅,皇帝心里懒,没有召见苏喆。祝缨便向骆晟说了“歧阳王遥领梧州,苏、林想拜见歧阳王。然而歧阳王久居深宫,相见不易,还须请示。”
    骆晟对女婿十分满意,道:“由鸿胪寺行文。与宫中协商,定个时间,本也该拜见的。”
    祝缨写了公文,骆晟签名,再发到禁军、东宫等处,当天没有回音。次日上午,皇帝头一天的批示来了——可。东宫、禁军也陆续来了回复,都是同意,东宫的事情多一点,要求祝缨提前到东宫去,歧阳王希望祝缨提前介绍一下梧州的具体情况。
    骆晟将此事都交给祝缨去处理,殷殷嘱咐:“药师年轻,子璋你德才兼备,做事周全老到,还望子璋多多提点。”
    祝缨道:“怎么敢对殿下说‘提点’?殿下有问,下官有答。”
    骆晟认真地道:“那可不一样,我虽不会做官做事,这些年来也看得多了。肯多费一点心,与敷衍塞责是全不相同的。我虽说不出要怎么做,也看得出来一二。只恨自己驽钝,不能讲明。子璋,拜托,拜托。”
    祝缨道:“大人何必担心?我与梧州有缘,也想把梧州安排好的。”
    骆晟道:“你不知道,近来朝上更烦人了。我恨不能不去上这个朝,转念一想,我要什么都不管,家里的人怎么办呢?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不过争执一下。”
    “不不不,现在不一样了,又仿佛几年了。”
    “怎么说?”
    骆晟办事手段不够高明,上朝却带了耳朵和脑子:“哦,前几年你还在梧州,还不知道。等你回来,东宫又有主了,也消停了一阵子。现在又开始了!从几年前,诸王打得……唉……”
    骆晟不得不又说了一些舅子们的坏话:“他们互相争,底下的大臣有帮这个的也有帮那个的,大臣之间又有得争。且又互相攻讦。今天又开始了。有御史弹劾鲁王跋扈,七郎都不得不谢罪,说自己在京城没有好好管束鲁王家奴。”
    起手拿御史当枪,这是惯例。此外,今天又有大臣之间的争执,是兵部查出了几个军官晋升有问题,背后干这事儿的是唐王的乳兄。
    骆晟道:“且看吧,又开始了。怎么立了太子还不消停了呢?”
    祝缨心道:要是都消停了,都甘心了,不就是大家一块儿等皇帝死了,好各晋一级再作威福么?我看咱们这个陛下没这么乐天知命。先太子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亲爹给盯上的么?
    这话不能直说,她只好讲:“东宫立得太晚了,不得不如此。时间长了就好了。”
    骆晟不无忧虑地说:“我以前也这样想的,今天看着,不太像。子璋,拜托!你是聪明人,比我强百倍,有事时,还望你指点迷津。”
    祝缨道:“大人言重了,愿与大人共同参详。”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我这就去东宫了?”
    “请请。”
    …………
    东宫都是太子的人,歧阳王虽然已经是郡王且娶妻了,他在东宫里没有自己的属官配置。太子有事时,就让儿子参与到詹事府的事务中来。
    詹事府的设置也很有趣,皇帝为詹事府选的官员,多少都与皇帝的“旧家子弟”沾点儿边。
    歧阳王的使唤人倒有不少,祝缨到时,是蓝德将她引到歧阳王的面前。歧阳王夫妇在东宫有自己的一个院落,两进,前面是歧阳王待客议事的地方,后面是骆姳的居所。歧阳王也不同骆姳同住,他只住在前面书房里。
    好好一个郡王,在皇宫里的住处还不如祝缨在自己家住得宽敞。
    祝缨到东宫时,蓝德迎了上来,殷勤地道:“祝大人,殿下等您多时了。”
    祝缨与他往里走,不问东宫的事务,只问蓝德:“在东宫还惯吗?”
    “劳您惦记,挺好的。对了,怎么梧州变成了吉远府,那咱们的糖……”
    祝缨道:“管它改叫什么名儿,三县都还在。”
    “好、好。”
    “你这一身,够值钱的,一看就是陛下身边出来的,与东宫简朴不太一样。”
    蓝德道:“您就是太苛待自己了,小时候受了苦,长大了不得对自己好点儿么?”
    蓝德从许多采买事宜中获利颇丰,他这身行头,比一般的官员都要好。给宦官送礼,这个她做得,“劝谏”宦官,祝缨便不肯自讨苦吃了。
    两人到了歧阳王面前,歧阳王十分高兴!他可以与祝缨独处一段时间,再讨论梧州等处的事务了。
    他算是皇帝的长孙,也是第一个有“实职”的皇孙,歧阳王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祝缨向他的汇报却是中规中矩,将一些官样文章告诉了歧阳王。歧阳王道:“这些卷宗里都有,卷宗之外呢?”
    祝缨道:“卷宗之外倒也不多,五县本无文字,朝廷知之甚少。便是如今这些卷宗,都是臣写的,臣知道什么,就写什么。”
    歧阳王叹了口气:“太远了啊,真想亲自去看看。”
    祝缨道:“殿下如今该侍奉父祖,且不急出游。”
    歧阳王道:“夙夜忧心,唯恐侍奉不周,又不知阿翁之喜恶。”
    “陛下所喜者,无非忠臣孝子。”
    “孝子顺孙我自认做得还好,总不见阿翁展颜。倒是鲁王,深得阿翁欢心,我想学又学不来,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谁不想令阿翁开怀呢?亏得还有阿姳。然而昨日我们去探望阿翁,遇着阿翁杖毙了两个内侍,阿姳又被吓到了……”
    祝缨听他不把鲁王叫叔叔,知道两家这结怨有点深。她选择避重就轻,问道:“王妃还好吗?”
    “服了两剂安神药,还不敢对那边姑姑说呢,对阿翁也不敢说是吓着了,只说染了风寒。啊!还请少卿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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