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 分卷阅读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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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礼,临行之前,必会送出。

    无论价值如何,行事便让人舒服。

    府尹知州交口称誉,七品知县更是激动。钦差的表礼,旁的不提,带回官衙,何等的体面。

    待船抵山东,杨钦差温恭直谅,蔼然谦和,平易可亲之语,已传遍南直隶。

    来时避而不见?

    那是水土不服,遇阉竖狂妄,无奈之举!

    江浙剿匪,手段过狠?

    此言差矣!

    匪类狂悖,劫掠害民,几番纳降全无效果,自当行雷霆手段。

    举发地方官员,伤害同僚感情?

    胡言乱语!

    “杨佥宪一心为公,忠君正节,岂容尔等非议!”

    怀有疑虑之人不少,称赞杨瓒的地方官,也未必心口如一。然众人都知道,杨瓒既然释放善意,自己必有所回报。

    强拧着,不假颜色,那不是刚硬,是愚蠢。

    遑论有刘公公前例作比,即便知道杨瓒另有所图,八成是在演戏,众人也要装糊涂,按照既定的“路线”,陪着演下去。

    船停登州府,杨瓒一行登岸,在卫所换乘马车,日夜兼程赶往北直隶。

    陆上远比海上方便。

    沿途稍停,既会有官员来访。其表现,基本大同小异。

    来时诚惶诚恐,走时春风满面。上马登车之前,都要拱手,好话不要钱一般往外倒。

    “杨佥宪高风峻节,有古贤之风。能得一面,实下官之幸。”

    夸完不算,送上的礼物更是丰厚。

    看那架势,如果杨瓒不收,怕会当场洒泪。再不收,撞两下柱子也不是不可能。

    “阉竖贪婪,亏有佥宪挟制。下官等实存感激,还请佥宪万勿推辞!”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瓒只好勉为其难,收下木箱,回礼送上。

    事情至此,刘瑾总算回过味来。

    未如刘玉猜测一般,当场爆发,脸色也是相当难看。

    姓杨的太不厚道,来时用咱家捞钱,走时还要利用一回?

    刘公公极是郁闷,偏又没用办法。

    讲理,不是对手。

    开打,更不可行。

    姓杨的尺子挥起来,他还怎么见人?

    想到这里,刘瑾愈发感到伤心。想起前朝榜样,顿感行路艰难,前途无望。

    正德元年,九月壬辰,杨瓒一行戴月披星,倍日并行,终于赶在万寿圣节前,抵达神京。

    因押送百名海匪,队伍在城门前被拦住。

    道明钦差身份,递出腰牌,城门卫方才放行。

    锦衣卫先往镇抚司禀报,宫中也得到消息。

    行过南门,顾卿忽然举臂,队伍停住。

    杨瓒微感奇,推开车门,绕过车厢,骤然发现,几匹快马迎面疾驰而来。

    快马上的骑士,多是禁卫,中有三名公服官员。

    队前一人,身着盘龙常服,玉带束腰,头戴一顶金翼善冠,阳光照耀下,冠上金丝耀眼,宝珠闪闪发光。

    “陛下?”

    杨瓒愣了两秒,快马已到面前。

    朱厚照一拉马缰,飞身下马,大步上前,笑得满脸阳光。

    “杨先生,你可回来了!”

    杨瓒回神,立即躬身行礼。

    这才发现,队伍中的三名官员,青袍者为谢丕顾晣臣,绯袍者却是个生面孔。

    绯袍金带,要么四品以上,要么类似顾卿,身有爵位。

    何时,天子身边竟多出这样一位?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遇刺

    正德元年十月,万寿圣节前三日,杨瓒一行抵京。

    朱厚照刚离豹房,正往武学。

    途中,遇到报送北镇抚司的校尉,知杨瓒已过午门,不由得大喜。当即舍下仪仗,抓过缰绳,策马驰往南城。

    “朕去迎杨先生!”

    不合规矩?

    从天子登基至今,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张永交好杨瓒,且不想惹天子不耐,自然应诺。

    遇到杨御史,再稀奇的事,也能习以为常。

    谢丕顾晣臣互相看了看,同时道:“臣请伴驾。”

    自被杨瓒坑过几回,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直线攀升。经倭国朝鲜之事,视野更加开阔。

    现如今,在两人眼中,天子偶为之举,算上太出格。况且,数月未见,对杨御史,二人也极是“想念”。

    唯有张铭觉得不妥。

    但旁人都不出声,张佥事也没兴趣做出头椽子,主动讨嫌。

    本就资历浅,再让天子不喜,回家之后,必会被老爹的马鞭招呼。

    金袍玉带,金翼善冠,番邦进贡的良马,明白昭示朱厚照的身份。

    马队穿行,路人连忙闪避。

    天子在南城的消息,迅速传出。

    酒楼茶肆中的客人,在饭馆吆喝的伙计,正卸下货物的掌柜,闻听消息,当即瞪圆了眼睛。

    “天子在南城?”

    “我亲眼看到的!”

    “果真?”

    “我还能骗你?”

    传消息之人,说得天花乱坠。更拍着胸脯保证,亲眼见到天子。

    “如有半句假话,脑袋拧下做夜壶!”

    确定消息属实,众人顾不得其他,全都丢下手中之事,第一时间冲到街旁,盼望能一睹龙眼。

    逢年节,天子登城楼与万民同庆。

    城墙高达仗余,守卫严密,又有云盖云伞遮挡,费尽力气,也只能看到一个明黄色,穿着龙袍的影子。

    别说五官长相,个头多高,都只能靠猜。

    不知何故,天子纵马驰过南城,完全是鸿运从天而降。

    反应慢的,眼睁睁看着马队过去,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这样的机会,平生难得,竟然错过!

    反应快的,仅来得及看两眼,也足够对人夸耀:“老子见过龙颜,距天子不到十步!”

    消息越传越广,更多的人聚集而来。

    从南城往午门,道路两旁很快观者蝟集,挨肩叠背,人头攒动。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顺天府府尹先后得知消息,俱是大惊。

    “天子不行仪仗,在皇城策马?”

    无论多吃惊,指挥使和府尹都是当机立断,立即遣人赶往南城,维持秩序。

    “天子万乘之尊,不容半点闪失!”

    无论如何,必须挡住人群。以免有歪心邪意之人,趁机引起混乱。

    近日,内阁请旨续修玉牒。奉召,藩王府长史接连进京,往宗人府递送王府生卒婚丧。

    逢万寿圣节,众多番邦使臣入京朝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有心怀叵测之徒,藏匿使臣之中,趁乱谋刺,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遇此情况,无人会言天子任性,只会斥指挥府尹无能。天子未伤毫发,失察怠职之责也会落到头上,容不得任何辩解。

    最后,不仅前途无望,儿孙都会受到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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