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莫斯科 - 第956章 饥肠辘辘的敌人
对于索科夫所下达的命令,执行得最坚决的还是别尔金团。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索科夫以前的嫡系部队,指战员们对他的命令一向都是无条件执行。
索科夫从保卢斯司令部回来后,觉得古察科夫再留在师部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便让他重新回到了三营,继续当他的连长。
负责对德军喊话的乌布利希,来到了古察科夫的连里,朝着对面的阵地喊道:“德国的弟兄们,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不要再为希特勒卖命,快点放下武器过来投降吧,我们需要你们一起来建设新的德意志。”
然后乌布利希朝着对面的阵地喊了半个多小时,嗓子都喊哑了,结果德国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古察科夫递给了乌布利希一个水壶,笑着对他说:“乌布利希同志,您的嗓子一定喊哑了吧。来,喝点,润润嗓子。”
乌布利希向古察科夫道谢后,打开水壶盖子,大大地喝了一口。但接下来,他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问:“上尉同志,里面怎么是酒啊?”
“天气太冷,您喝点暖暖身子。”古察科夫没有解释为什么酒壶里装的是酒,而是岔开话题说:“要知道,在城里可不容易找到这样的好酒。”
知道水壶里装的是酒,乌布利希这次喝的时候,就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大口大口地喝,而是轻轻地抿了几口,笑着对古察科夫说:“果然是好酒啊。”
“乌布利希同志,”古察科夫朝对面没有任何动静的阵地瞧瞧,好奇地问乌布利希:“我看您喊了这么半天,怎么对面的敌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我估计他们还抱有幻想,觉得曼斯坦因的部队会赶来救援他们。”乌布利希冷笑着说:“他们无法从别的途径接收到信息,只能听从他们长官的欺骗宣传,因此听了我们的喊话,没有任何反应,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连长同志,”一名中士沿着交通壕,快步地来到了古察科夫的面前,向他报告说:“炊事班抬了一筐面包,和两桶红菜汤,您看如何处置?”
听到炊事班抬来了面包和红菜汤,乌布利希还以为是大家的夜宵,不禁羡慕地说:“真是没想到,你们晚上还有夜宵吃。”
“您搞错了,乌布利希同志。”古察科夫微笑着回答说:“这些面包和菜汤,不是给我们的战士吃的。”
“什么,不是给你们的战士吃的?”乌布利希一脸诧异地问:“难道是为对面的敌人准备的吗?”
“您猜得没错。”古察科夫笑着点点头,说道:“的确是为对面的敌人准备的。”
乌布利希根本不清楚索科夫下达的命令,因此听到古察科夫为对面的德国兵准备了食物,不禁皱起了眉头:“上尉同志,您这么做,您的上级知道吗?”
“当然知道。”古察科夫肯定地说:“我就是奉上级的命令,为对面的德国兵准备的面包和菜汤。”说完,他转身吩咐一名站在旁边的战士,“向对面的德军喊话。”
乌布利希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那名战士用娴熟的德语喊道:“德军弟兄们,我们的师长知道你们断粮很久,早就吃不饱肚子了,所以命令我们给你们准备了面包和热腾腾的红菜汤。只要你们不携带武器过来,就可以敞开肚子吃。你们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向你们开枪的。”
听到战士的喊话,乌布利希苦笑着摇摇头,他可不相信就凭这几句话,对面的德军士兵就会放下武器爬过来。果然,喊了好一阵,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乌布利希想劝说古察科夫不要做这种无用功时,却听到古察科夫对那名战士说:“告诉他们,这道命令是近卫第41师师长索科夫上校亲自下达的,只要是放下武器过来吃东西的,我们绝对不会向他们开枪。”
“上尉同志,”听到战士又继续朝德军阵地喊话,乌布利希忍不住对古察科夫说:“我了解德国士兵,他们哪怕就是饿死,也不会轻易地离开阵地,到这边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着对面的德军阵地望去,便疑惑不解地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在皎洁的月光照明下,大家可以清晰地看到从德军阵地上爬出了两个黑影,正手脚并用地朝这边爬过来。“连长同志,”朝德军喊话的战士,兴奋地对古察科夫说:“有两个德国人正朝着我们这里爬过来。”
“大家注意。”古察科夫见有两个德国兵正朝着自己的阵地爬过来,担心哪位战士一时紧张,朝他们擅自射击,就会让索科夫的努力付之东流,连忙大声地喊道:“谁也不准开枪!重复一遍,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几分钟后,两名德国兵爬到了阵地前,立即有几名战士伸手出去,把两人拉进了战壕。等两人进了战壕,就有战士对他们进行搜身,发现果然没有任何武器,便朝古察科夫点点头,示意身上没有携带武器。
古察科夫走到竹筐前,弯腰拿起了两个黑面包,走过去分别递给了两名德国兵。并转身吩咐炊事班战士:“给他们来一份红菜汤。”
又冷又饿的德国兵,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手里的黑面包,喝完了热腾腾的红菜汤。一名德军中士怯生生地问古察科夫:“上尉先生,可以再给我来一份菜汤吗?”
“可以。”古察科夫接过对方手里的饭盒,递给了身后的炊事兵,吩咐说:“再给他来一份红菜汤。”
很快,一份红菜汤就交到了古察科夫的手里。当古察科夫递菜汤给德军中士时,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便试探地问:“我看你很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德军中士听完旁边战士的翻译后,咧嘴笑了笑,说道:“上尉先生,难道您忘记了,我们曾经在一个地下室的门口见过。当时您为了阻止我进入那个地下室,还特意挡住了我的面前,后来我才发现地下室里都是平民。”
德军中士的话说得很婉转,但古察科夫立即想起当初俘虏自己,又很快放掉自己的德军下士,连忙把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果然是放掉自己的那名德国兵,不过如今已经是中士了。
“原来是你啊。”认出对方后,古察科夫对他的好感增加了几分,又拿起一块黑面包递给他,嘴里说:“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一定饿坏了吧,来,多吃点,不够还有。”
德军中士接过黑面包,并没有放进嘴里,而是放进了自己的衣兜。他见古察科夫朝自己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连忙解释说:“我还有一个朋友,负了重伤,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打算把这块面包带回去给他吃。”
古察科夫朝德军阵地的方向瞧了瞧,见那里依旧没什么动静,便试探地问德军中士:“中士,我能请你帮一个忙吗?”
刚刚喝完一饭盒的德军中士,抬手抹了抹嘴,望着古察科夫说道:“上尉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吧。”
“你能不能给对面的德军弟兄喊话。”古察科夫对他说:“你告诉他们,只要不携带武器,都可以过来吃饭。吃完以后,是留在我们这里当俘虏,还是回去,都悉听尊便。”
“上尉先生,您刚刚说什么?”德军中士被古察科夫的话惊呆了,连忙核实道:“我们在填饱肚子后,真的可以自由地选择去留吗?”
“没错,中士。”古察科夫表情严肃地回答说:“这是我们师长索科夫上校下达的命令,我们会严格执行的。”
“好,上尉先生,既然是索科夫上校做出的保证,那我可以立即向我们的人喊话。”德军中士很爽快地回答说:“请你把喇叭交给我吧。”
在得到古察科夫的允许后,充当翻译的战士把手里的话筒交给了德军中士。德军中士接过话筒,对着对面的阵地喊道:“弟兄们,我是多普勒中士,我和一名士兵冒死来到俄国人的阵地上。这里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有吃的,还有热腾腾的红菜汤,我们如今已经吃得饱饱的,你们也快点过来吧。”
多普勒中士的话喊完后,对面的阵地依旧没什么动静,他觉得自己说得可能不太清楚,又特意补充说:“俄国人说了,我们只要不携带武器,就可以过来吃东西。至于吃饱以后,是留下做俘虏,还是回原来的阵地,都由我们自己说了算。这是索科夫上校向我们做出的保证,他的部下会坚决地服从这道命令的。”
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德军阵地,听到索科夫保证让他们吃饱,还能自由地选择留下或回来,那些早就饥肠辘辘的士兵哪里还忍得住,纷纷放下手里的武器,手脚并用地爬出了阵地,朝着对面的苏军阵地爬去。
乌布利希刚开始只看到两三名德军士兵爬出阵地,接着又有七八个,再过了一会儿,就发现两军阵地中间的雪地上,黑黝黝的一片人正朝着这边的阵地爬过来。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连忙对古察科夫说:“上尉同志,来了这么多敌人,您的人能应付吗?”
古察科夫也没想到,多普勒中士的喊话,居然能招来这么多人。他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竹筐和装红菜汤的桶,觉得肯定不够吃,连忙吩咐炊事班的人:“再去搬一筐面包,和抬两桶红菜汤过来。”
等德国兵们陆续地进入了战壕后,古察科夫发现不光有普通的士兵,甚至还有两名尉级军官。德军军官与古察科夫朝自己投来的目光相遇后,慌忙低下了头,他们深怕因此遭到对方的羞辱。
但德军军官所想象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古察科夫走到他们的面前,将手里的面包递给了他们,连话都没说,又走向旁边的普通士兵,为他们发放面包。
由于补给困难,别说普通的士兵,就连尉级军官也很难有吃饱的机会。如今手里突然有了面包和热菜汤,大家都顾不得客气,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此时乌布利希担心他们吃得太快,会噎着,还好心地安抚他们:“弟兄们,面包和菜汤有的是,不要着急,慢慢吃,千万别噎着。”
“您是德国人?”乌布利希一开口,多普勒中士就从他的口音里,迅速地判断出他的身份。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他又好奇地问:“您是因为被俘,而加入俄国人军队的吗?”
“不,多普勒中士,我不是军人。”乌布利希义正言辞地回答说:“我是德国反法喜寺同盟的负责人,你们最近听到的反战广播,就是我和我的同志们广播的。”
多普勒中士哦了一声后,朝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其他的官兵正忙着吃东西,没人注意到自己这里,便压低嗓门问乌布利希:“我想问问,曼斯坦因元帅的部队,真的被俄国人击退了吗?”
“是的。”乌布利希肯定地回答说:“不光曼斯坦因元帅的部队被击退了,就连霍特将军的装甲部队的进攻也被粉碎了。”
“原来这都是真的。”多普勒中士有些吃惊地说:“这么说来,我们的长官一直在欺骗我们,说最多再过一个星期,曼斯坦因元帅的部队就能赶过来与我们会师。”
“曼斯坦因元帅的部队在遭到苏军的沉重打击后,已经完全丧失了进攻的能力。”乌布利希摇着头说:“所以我还是劝你们早滴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德军士兵吃饱喝足后,陆续有人爬出了苏军的战壕,朝自己的阵地爬去。刚开始时,德军士兵还有一些顾忌,担心自己离开苏军的阵地,就会遭到苏军的射击。但等他们看到自己的战友,都顺利地爬到了已方阵地前,而苏军还没有开枪,才意识到让他们自由离去这话,并不是编出来欺骗他们的。
最先来到的多普勒中士,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才不情不愿地来到了战壕的边缘。他临走前,还特意向古察科夫解释说:“上尉先生,虽说我非常想留下,可我在对面还有几个受伤的朋友,我要给他们带点东西回去。等他们的伤势好转,我一定带着他们过来向你们投降。再见,后会有期。”
望着多普勒中士离去的背影,乌布利希感慨地说:“真是没想到,索科夫上校的办法如此有效,居然能让那些一心想填饱肚子的士兵,都乖乖地放下武器来我们的阵地。假如别处也是这种情况,我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德军官兵就会彻底丧失继续战斗的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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